第二十一章
過完年之後,沈伯文便過上了白天給學生們上課,晚上自己去老師家中上課的日子。
不過隨著立春後天氣逐漸轉暖,已經有不少家長過來跟他說過了,想把自己孩子的上課時間變成半日。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農家的孩子們無論大小,也都是要乾活兒的,現在天氣逐漸暖和起來,大人們也都在著手準備春耕的事,家裡的活兒就有些顧不上了,便想讓孩子們多幫手些。
沈伯文教的上心,這些孩子在冬日的時候已經學會了不少常用字,還有最簡單的算術。
既然是家長們的訴求,沈伯文也不好拒絕。
畢竟他們一開始將孩子送過來的時候就說過了,隻是想讓孩子識得幾個字。
逐漸的,全天上課的,就隻有沈秋生,吳和仁還有自家玨哥兒了。
不過不得不說,像古代私塾這樣的教學模式,學生越少,教起來效率倒是高了不少。
而他自己,在跟著老師學習的時候,也在飛速地進步著,可隨著更加深入的學習,他越發能感受到自己的不足,也因此,更加迷惑為何韓夫子會收自己當入室弟子。
要知道入室弟子可跟普通的學生不一樣,意味著將來是能夠繼承老師的一部分資源的。
孰不知,想不明白的,也不止他一個人。
韓輯的妻子蕭氏也想不明白。
這天,他們一家人剛用完飯,丫鬟們把東西都收拾好,泡好茶端上來,便退了下去。
韓輯正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舒適極了。
濃淡剛好,還是他最喜歡的信陽毛尖。
蕭氏卻沒有去動桌麵上那盞茶,想了又想,才開口道:“相公,你這個新收的弟子,身上有什麼值得稱道之處嗎?”
不是她想問,實在是不管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自家相公為什麼要收這麼一個連續落榜三次的學生。
尤其是她也飽讀詩書,相公的書房也從來對她開放,她原本是本著對這個新弟子的好奇之心,才去取了他的文章讀的,結果卻發現,縱然那筆字的確令人驚豔,但行文之間卻很是普通,她看了又看,卻還是失望。
正因為百思不得其解,此時才有一問。
韓輯聞言就笑了,放下茶盞,道:“我還在想,夫人到底能憋幾天才問我呢?”
“行了。”蕭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關子也賣夠了吧,該告訴我緣由了吧?”
韓輯擺了擺手,收了笑,神色也認真了些,思考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夫人有所不知,延益先前雖連續三次落榜,但皆因時運不濟……”
“這些糊弄話你還是拿去糊弄彆人吧。”蕭氏聽到這裡,瞥了一眼自家相公,“我還能不知道你?你一向都認同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若是當時就欣賞他,怎麼沒在那個時候收他為徒?”
“夫人真是了解我。”
韓輯聞言也不生氣,反而撫掌大笑,見自家夫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才將真實原因道出:“夫人先前推測的沒錯,雖然延益從前的學識就已經夠能考上舉人了,但彼時他的文章卻不合我的口味,文章之中關於民事與政事的觀點也相對較為淺薄,更多的將精力放在了行文之上。”
說到這裡,蕭氏也想起了這個學生頭回落榜的那次,想了想,才道:“他第一次落榜那次的考官,是謝琢吧?”
“嗯。”韓輯點了點頭,道:“是他。”
“若是你這個學生當時的行文真像你說的那般,還真是有可能會被因謝琢不喜而刷掉,他那人……”蕭氏說著就搖了搖頭。
韓輯卻正色道:“他雖然性子偏了些,但卻是個難得的能乾實事的人,如此行事,也是想為朝廷擇些同樣的官員種子,因而不喜華而不實的文章也合情合理。”
“嗯知道了。”蕭氏敷衍了一下,又道:“還是繼續說你這個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