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不能理解,他的內心還有幾分火氣。
祖父已經年邁,他父親雖然如今是禮部尚書,身居一品,但禮部本來就是清閒部門,也因為如此,父親遲遲不能入閣,遊離在朝廷之中最核心的文官圈子之外,而三叔從前曾官至正四品僉都禦史,雖然官位看起來不高,卻極為重要,深得帝心,負責監察內外百官,並能與大理寺,刑部一起審理重大案件。
若是三叔願意回京,他們韓家怎會像如今一般在朝中地位尷尬?
他寧願在這偏遠地方當一個教書先生,也不願意回京助家族一把。
這讓從小就以家族發展為己任的韓嘉和感到分外的難以理解。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決定在待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好好觀察一番三叔所說的那幾個未來的賢臣苗子,且讓他仔細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得到自家三叔的賞識。
要知道就算是他自己,先前也隻得了三叔一句尚可的評價。
他自小便心高氣傲,不服氣是肯定的。
……
叔侄一番對話之後,韓嘉和把帶來的其他下人都打發去幫著三嬸派來的人收拾院子,自己則是帶著書墨,牽著馬出了韓府的大門。
難得出來一趟,雖然他在內心並不怎麼看得上這個小地方,但為了多了解一番自家三叔,也隻能勉為其難的逛一逛,多看幾眼。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個江南小鎮,卻不像他來之前想象的那般,貧困,寒酸。
反倒處處都顯露著江南獨有的溫婉之美,這也是從小就生活在京都的韓嘉和從未感受過的。
煙雨之中,正當他打馬踏過一座石橋,視線下意識地往下一掃,卻渾身一震,脊背挺得僵硬,倏地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一直到視線中的那抹綠色的倩影消失,都久久不曾言語。
他身邊的書墨方才順著自家少爺的視線看過去,當下也驚了,嘴張開半天都沒合上。
直到那人不見了,他才調轉腦袋,看向自家少爺,磕磕巴巴地道:“少,少爺,方才那個姑娘,長得是不是有點像盛……”
“住口!”韓嘉和聞言便沉下臉色,“沒有一個人能同幼怡相比,這種話,以後都不許再說。”
說罷便策馬離去。
落在後頭的書墨隻好訥訥地點頭應下。
心中卻在腹謗,方才那個穿著綠色裙子的姑娘,分明就跟盛家姑娘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了都,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被震驚到的,少爺就算不承認,剛才不也看呆了嗎?
隻不過盛家姑娘在自家少爺心裡的地位非同小可,萬是容不得旁人沾染的,更彆說是這麼個小地方上的人了。
他想著想著,便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也夾緊馬肚子,跟了上去。
……
另一邊,如意布莊內,周如玉等了許久,門口才跑進來一個身穿嫩黃色上衣,綠色裙子的身影,過來就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氣喘籲籲地道:“嫂子,耳墜子找到了,在河邊找到的。”
“找到了就好。”周如玉見狀,輕撫著沈蘇的後背幫她順著氣,好氣又好笑地道:“我在這兒多等一會兒也不礙事,你跑這麼急做什麼,大姑娘家的,還能不能有點樣子了?”
嫩黃色的衣裳顯得沈蘇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是白的發光,此時又因為一路跑過來的急了,臉頰上還有兩抹薄紅,真正是好顏色,漂亮得像出水芙蓉一般。
尤其再加上此時抱著自家嫂子撒嬌的神情,周如玉不禁在心裡想,小妹這個樣貌,就算自己是個女的,都難免會心動,更何況那些男子了,難怪這一年來,往家裡來提親的媒婆快把門檻都踩破了。
要不是婆婆聽了相公的話,想卯著勁兒給小妹在府城找個更好的相公,怕是如今親事都定下來了。
沈蘇聽了她的話,卻振振有詞,“原本就是我的錯漏,可不能讓大嫂多等我。”
“行了,說不過你。”周如玉失笑,跟布莊老板娘打了聲招呼,便由沈蘇挽著胳膊,抱上方才挑好的布料,往自家店鋪的方向走去。
沈家的宅子早在一年前把事情定下來的時候就買好了,正好碰上有一戶人家往外售賣宅子,卻不是個帶鋪麵的,不過沈伯文跟兩個弟弟過來看了一圈之後,卻發現這家的後院外就是一條街,便決定將這座宅子買下來,再把後麵改成臨街的鋪麵。
這樣倒還省了買鋪麵的錢,畢竟帶不帶鋪麵的宅子,價格也是天差地彆。
如今一年過去了,小吃店也發展的不錯,輪流由沈家的三個兒媳負責,現在甚至還有餘錢,請了個婦人來幫工。
不過今天周如玉帶著沈蘇過來,可不是為了店裡的生意。
而是鄉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便專門去了趟布莊買了些適合自家相公的料子,打算為他做一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