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大姐兒表態,多爾濟又連聲承諾道:“你放心,咱們家的債都還得差不多了,阿瑪的俸祿攢一攢,到時候,一定給你陪一份厚厚的嫁妝,你放心,阿瑪絕不委屈了大姐兒。”
又是不等大姐兒表態,陳氏接過話頭,她對著多爾濟道:“你瞧瞧你問的這話兒,你怎麼能這樣問話?生生的問生分了,大姐兒哪會不願意?那是玉格,她親弟弟的前程呢。”
陳氏說完,拉住大姐兒的手,又是歡喜又是教導的道:“等玉格出息了,你們姐妹幾個就有依靠了。”
多爾濟說的那些她其實聽得並不十分明白,隻深深記住了進入官學對玉格的好處。
大姐兒回握住陳氏的手,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一點兒勉強和不高興,反而對著多爾濟勸慰道:“額娘說得是,阿瑪,玉格的前程是大事。”
二姐兒臉上也是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因為行二,她甚至比大姐兒還要有奉獻精神。
此時她忍著羞澀提議道:“阿瑪、額娘,玉格的前程是大事,大姐的親事也緊要,若是銀子不稱手,就給我定門親事,把聘禮給大姐做嫁妝,我年紀小,還能多等兩年。”
玉格雙手捧住茶碗,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
家裡人都很好,這樣互相為對方著想的家庭氛圍也很溫馨和睦,隻是兩個姐姐這樣的脾氣性格,以後若遇到不好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就算遇到那不壞的,她們這樣逆來順受,隻怕也能慣出不好來。
她還真不能不出息。
玉格抬頭看向多爾濟和陳氏。
多爾濟算是個愛女兒的好阿瑪,至少他從沒想過要賣女兒來貼補兒子。旗人看重姑奶奶,從他特特的把兩個女兒叫來商量這事就能看出。
但此時,原本還有些愧疚和難為情的多爾濟,聽到妻子和兩個女兒都這樣勸說,臉上的那點不自在也儘去了,隻動容的對著大姐兒承諾道:“你放心,阿瑪一定給你陪一份厚厚的嫁妝。”
陳氏的神情比之多爾濟要輕鬆得多,她雖然是旗籍,卻是漢人入的旗籍,她不是不愛女兒,隻是自小學的就是三從四德,也用這一套教導女兒們,所以這樣的事,在她看來再天經地義不過。
若有哪一處不對,也是不該同女兒商量這樣的事,這樣的事,做阿瑪額娘的定了就是了。
做阿瑪額娘的難道還會害了自己的孩子?
玉格低頭吹了吹茶碗上飄出的熱汽,這件事,她雖然是當事人,但因為年紀小,卻是個完全做不得主的。
她若說不入學,阿瑪會想勸她罰她,而額娘和姐姐們會邊攔邊勸;她若是死也不肯入學,阿瑪會灰心喪氣,而額娘和姐姐們大概會哭死過去。
況且,也沒必要把事情弄得那樣難看,就如阿瑪所言,家裡還完了債,他又有錢糧俸祿,日子慢慢就好過了,不過是一時艱難。
入官學的事情說定,陳氏用手指挑出玉格脖子上戴著的玉石,愛之不儘的用手指摩挲了片刻,確認她好好戴著,又重新放進她領口裡貼肉戴著,催她趕緊回屋睡覺,明日她便得早起進學了。
次日,天還隻是蒙蒙亮,玉格就被叫了起來。
陳氏幫著多爾濟穿戴,玉格則站在大姐兒和二姐兒麵前,任由她們給她裹上一層又一層的厚衣服,不住口的囑咐著保暖行路等種種小事。
三姐兒和四姐兒今年剛好十三歲,又正好碰上大選之年,家裡便不讓她們乾活,但她們今日也特地早早起了,笑著站在一邊幫忙倒水兌水。
五姐兒和六姐兒年紀小些,性子也格外活潑些,笑著說大姐二姐再給多裹幾件,就給玉格裹成球了,這樣摔一跤,便在冰上滾著走,必不會遲了。
這話聽得陳氏輕斥了兩句,卻叫多爾濟、三姐兒、四姐兒幾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姐兒和二姐兒又忙著給玉格減衣服。
這樣的早晨,忙亂又透著歡喜,玉格也不禁眉眼帶笑。
卻突然,院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多爾濟奇怪道:“這會子,是誰來了?”
這個時辰不是串門說閒話的時候,各家各戶要麼忙著去當差、要麼忙著去上學,要麼的還沒有起床梳洗。
陳氏有些緊張,“不會是玉格上學的事出什麼岔子了吧?”
多爾濟心裡頭也有些說不出的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搖頭道:“不會,這都是說定的事,印文都送到國子監了。”
二姐兒到外頭開門,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約摸十五六歲左右的小姑娘,她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女孩看起來極年幼,大約隻有三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