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謝君辭,連連陪笑道,“大人,您要的人給您找來了,這劉姑姑是我們城裡最好的縫工,包您滿意。”
謝君辭頷首,側身讓她進來。
他來到床榻旁,將念清放在床上,小姑娘剛剛看到生人時很好奇,可看到他要走,果然有點害怕,拽著謝君辭的衣袖不動。
“乖。”謝君辭緩聲道,“我就在屏風外,不離開。”
念清鬆開手,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走出屏風,影子在屏風外不動,這才放下心。
仆婦很快量好了她的尺寸,還順便幫她紮了兩個圓溜溜的揪揪,這才走過來,恭敬道,“大人,小姐的尺寸我都量好了,最慢一二個時辰會全部做好。”
“不著急。”謝君辭淡聲道。
他要的都是最好的布料,而且衣物一次要很多,加起來三四十件是有的,孩子的所有款式他幾乎都要做。
謝君辭出手闊綽,真金白銀扔下去,如今城裡幾個大裁縫鋪都推了其他單子,等著趕工。
待二人離開後,謝君辭回到床邊,他蹲下身,低聲道,“要不要出去逛逛,這裡的街道很熱鬨。”
小念清眼睛頓時放出光芒。
她已經好久沒有出過門了,聽到他的話,自然興奮不已地點頭。
慢了半拍,她忽然停下來,小聲地說,“可是我還沒到五歲呢。”
看到他不解,她認真地解釋道,“我哥哥給我念過書,書上都寫了,五歲前的小孩都不能出門,五歲後才能和大人出門。”
謝君辭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這個騙小孩的辦法倒是不錯,他學到了。
他緩聲道,“可你都說我是神仙了,書裡的東西管不了神仙。”
虞念清眨眨眼睛,感覺他的話很有道理——神仙就是無所不能的呀。
她撲過來,高興地說,“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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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辭為她披上自己的一件外袍,並且多折了幾層,像是繈褓一樣將她圍得嚴嚴實實的,這才離開客棧。
一出大門,冬日的冷氣便撲麵而來,虞念清在修士的衣袍裡卻沒有任何寒冷的感覺。
她雖然老老實實地窩在謝君辭的懷裡,眼睛卻好奇地看來看去,一條街看得她忙極了,有點應接不暇的感覺。
謝君辭有意讓她高興,所以走得很慢,每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攤子,虞念清都要好奇地看半天,再問他是做什麼的。
他便發現這小姑娘不愧是如此年幼就能為了活著而自通吸收靈氣的小天才,許多攤子和賣的東西她沒見過,他說一兩次,她便差不多不會再忘。
怪不得這兩日對話中她經常會說些驚人的詞語和成語,想來也是過去那少年跟她說過的故事,讓她牢牢記住了。
二人逛街逛的十分融洽,謝君辭人生裡有趣的東西很少,他看慣了形形色色虛偽肮臟的人,習慣了自己每日仿佛在煉獄裡生存。
如今他和小姑娘在人間的集市穿行著,慢慢教著她常識,仿佛自己也一點一滴被拉回人世間,感受著這些曾經他擁有過的、以血肉之軀活著的感覺。
這麼多年了,謝君辭的心第一次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懷裡的身體猛地一顫,小姑娘縮在他的懷裡不停地顫抖著,整個人縮成一團。
謝君辭一抬眸,便看到前方街角有一頭大概到成人膝蓋高的雜毛狗路過,正在角落裡翻垃圾。
他氣息微凝,那條狗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叼著撿來的骨頭趕忙逃跑,瞬間消失不見。
“念清,沒事了。”謝君辭低下頭,他緩聲道,“狗已經跑了。”
小姑娘這才顫顫巍巍地在他的懷裡抬起頭,她的睫毛濕漉漉的,神情怯怯,眸子裡氤氳著水汽,很明顯真的嚇到了。
虞念清原本並不怕狗,甚至是很喜歡動物。
可自從在那可怕的半睡半醒的昏睡中被夢魘纏身,做了無數個虞鬆澤被狼(狗)吃掉的噩夢,如今又一次看到狗,卻是從骨髓裡的恐懼。
謝君辭並不知曉具體原因,但猜到了與之前的事情有關,他的眸色陰霾了許多。
被狗嚇了一跳之後,不論謝君辭如何哄勸,念清仍然蔫蔫的,也沒有之前出門遊玩的興奮了。
他們又隨著人群向前走了一段距離,謝君辭買了糖葫蘆給她,看到吃的小姑娘才終於又振奮起來。
就在這時,天上洋洋灑灑地下起小雪。
他們如今所在城池離安定城很遠,安定城整個冬天不停大雪,到處都白茫茫一片。這裡的雪卻沒那麼大,也就是偶爾下一點,而後很快就化了。
謝君辭的外袍又抗風抗凍,所以小姑娘剛出來時將冬天早就拋在腦後。
如今看到外麵下起雪,念清呼吸的起伏忽然變得急促,手指不受控製地攥緊了謝君辭的衣襟。
“不想玩了。”她的聲音有了些哭腔,“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