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不得丟,便洗了洗,放在這小屋裡當抹布用。
卷好長出一截的袖子之後,江諾把鹹菜倒扣在砂鍋裡,認真放在櫥櫃的上層,確認扣嚴實之後,又鎖上櫥櫃,轉身再次離開。
哪怕找工作很難,她還是得找,總不能坐吃等死。
走了一會兒,她又走到正在招工的米店。
遲疑片刻後,她還是走了上去,詢問她是否可以在這裡做事。
米店正值盤點期,事情繁忙,臨時雇了不少人做事,劉管事也忙了一整天,這會兒正站在靠牆的位置休息,聲音響起時,他下意識睜開眼,轉頭四下望去。
“誰在說話?”
邊上的人聽著,瞬間笑了起來:“低頭,這次來的是個小不點呢。”
劉管事低頭,果真麵前身形矮小的小孩,頓時笑了,擺了擺手:“去去去,小孩湊什麼熱鬨?你這樣子,彆說是扛米,那一袋子米立起來,估摸著比你都還要高。”
“其實我挺有力氣的。”江諾說道,主要是她實在找不到工作,隻能病急亂投醫,而且她莫名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能行。
“行了,你這樣子,哪裡能有什麼力氣,”劉管事搖了搖頭,伸手將江諾攔開,“去彆的地方玩去,彆在這裡湊熱鬨。”
江諾的身形小,這身體又長久營養不良,劉管事輕輕一攔,就叫江諾後退了好幾步。
身後,是一個給人寫書信的攤位。
江諾背脊撞在攤位的小桌上,連忙轉身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到了,”這攤位的攤主是個四十來歲,長著山羊胡的男人,眼下沒什麼生意,下意識跟江諾說起話來,“彆想了,你這麼小,人家肯定不能讓你乾這麼重的活。”
“我隻是想試試看,”江諾回道,“除了這個,我好像沒彆的本事。”
她轉身,站在米鋪和寫字攤的中間,麵對著熱鬨的街市,心裡並不氣餒。
體力活的事,她早知道自己很難被選中,隻是想過來試試,現在這樣,跟她預想中發生的情況差彆不大。
“你家裡沒人了?”攤主問道,沒等江諾回話,便自言自語,“這也不用問,你家裡要是有人,不會叫你這麼小出來找活乾。”
江諾對這身體原本的情況也不算了解,不知道該怎麼說,目光落在對方的攤位上,轉移話題道:“大叔你的字寫的真好,我要是也能寫這一手好字,肯定不愁過日子。”
“我也就這一手字能看,”攤主笑道,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隨即轉頭看了眼江諾,“你認字嗎?叫什麼?”
“江諾,”江諾說道,雖然對方的是陌生人,但她的名字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隱秘,“江河的江,諾言的諾。”
“江諾,”攤主抽了一張比較粗糙的紙,在上麵寫了江諾的名字,笑道,“依你這麼說,你倒是學過一些,諾言的諾,這是個好名字。”
“我也這麼覺得。”江諾看著攤主寫的“江諾”,不禁笑了起來。
“怎麼?我這個字很好笑?”攤主側了側身,看著江諾疑惑問道。
“不是,”江諾依然笑著搖頭,“我不太認識這兩個字,不過它們放在一起的話,我還是能認出來的。”
畢竟她所熟悉的,是簡體的江諾,而不是繁體的江諾,這兩個字放在她麵前,讓她覺得很新鮮。
“你認字?”攤主驚訝問道。
“嗯,認得一些,不過不太熟。”江諾點頭,至少簡體和繁體一模一樣的那些字,她是認識的,至於那些複雜的繁體字,她或許也能認出來,但讓她自己寫,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這也是她沒有嘗試著抄書的原因之一。
“你這小孩還認字啊?”劉管事忙完,閒來無事在旁邊站了會兒,聽到江諾這麼說,忍不住出聲,“那你原本也是有些出身的。”
江諾回頭。
劉管事立即道:“閒聊幾句可以,讓你在米鋪做事肯定不行,你現在這樣,我雇你做事,對你對鋪子都不好,我覺得你要是實在走投無路,不如把自己賣給大戶人家當下人,沒準還會有人要。”
“你怎麼開口就是叫人去當下人?當下人有什麼好?”攤主皺眉。
“至少能吃上頓飽飯,總比在外頭餓死要好,”劉管事毫不猶豫回道,手指了指江諾,“你看這樣的,不賣了自己能活下去嗎?”
“那也不能當下……”攤主說著,看了江諾一眼,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江諾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但讓她當下人,她實在是打從心底無法接受。
“謝謝兩位大叔,我去彆的地方找活乾吧。”
說完,她後退一步,轉身從書信字攤的後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