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坐落在小鎮街角的一棟中式小樓,牆體雖然已經有了光陰的斑駁,仍能和周圍新建的仿古建築融為一體。但細看來,依然有著幾些遺世獨立的味道。一道籬笆將小樓圍了起來,院子門前立著一個綠色郵箱,郵箱上噴繪了三個美麗妖嬈的漢字,烏鴉館。
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香氣四溢的廚房,廚房裡的人正專心致誌的準備午餐。
流理台上的鳥兒靜靜地停在那裡,眨著一雙黑碌碌的圓眼睛,歪著腦袋看了一下正專心做餐的人,一邊快速的朝麵前的盤子裡叼了一口,頭一仰,一塊肉便吞進了它的肚子裡。
白葉限隻斜眼冷冷的瞄了一眼這個在她眼皮底下不知偷了多少次嘴的鳥兒,炒菜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忍。
鳥兒見她沒有動作,又迅速叼了塊肉。
這回她嘴角扯了一下,繼續炒菜。忍,忍。
鳥兒見她沒什麽反應,於是變本加厲了起來,隻一眨眼,又吞下了幾塊肉。
白葉限看了下被它叼得隻剩半盤子的紅燒肉時,終於火了。“啪”的一聲扔下了炒菜的鏟子:“臭烏鴉!”
給它三分顏色,它還開起染坊來了!
正在吞肉的烏鴉一個激靈,圓碌碌的眼睛一轉,看見白葉限冒火的神情,“呀”的叫了一聲,然後撲棱著翅膀,飛進了客廳。
白葉限從廚房追出來,看見沙發上正躺著兩隻米蟲。盧我願正百無聊懶的擰著遙控轉著台,一旁的孟春曉則與盧我願一般的無聊樣。烏鴉停在盧我願肩膀上的,正優雅的梳理著它的羽毛。可惡啊,白葉限恨恨的看著烏鴉,偷了嘴還這麽心安理得,她決不能再這麽放過它了!以前睜一隻眼閉一眼,對它的偷嘴容忍著。但,忍無可忍時,無須再忍。
“今天中午加餐。”白葉限冷冷的對客廳裡的兩隻米蟲說道。
“加什麽?”正在神遊太虛的孟春曉一聽吃便來了勁,立馬精神抖擻的問。
“紅燒烏鴉肉!”白葉限咬壓切齒的說著。
“呀──呀──,”烏鴉撲棱著翅膀,發出驚恐的叫聲。盧我願臉上沾上烏鴉的碎羽毛,因為烏鴉的叫聲,也慌了些心神。
“不許吃它!”盧我願護住了烏鴉,不讓它亂動。嘴裡啐啐的哧了幾下,把烏鴉撲棱進她嘴裡的碎羽毛吐了出來。
“好可惜。”一旁的孟春曉不情願的舔了一下嘴唇,幻想著這烏鴉肉該是怎樣的滋味。
盧我願扔給了她一個白眼。
“哼,警告你的烏鴉,下次再敢偷吃,下場就是紅燒!”白葉限冷哼了一聲,而後陰陰的笑了下。哼哼,如果隻是單純的警告下,怎麽能讓那隻笨烏鴉以及它的笨主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呢,所以啊,一定要讓她們記住。
看著白葉限陰惻惻的笑聲,盧我願隻覺得後脊一涼,心叫不妙。
“鑒於你的烏鴉剛才已經為你吃掉了半盤子肉,所以今天的午餐沒你的份!你自己做去!”
“要命!”盧我願驚叫了一聲。斜頭眯眸,看著站在她肩上的烏鴉,隻覺的牙齒癢癢。烏鴉也意識到了危機,低著腦袋,身子瑟啊瑟,惟恐下一秒小命不保,真給做成了紅燒烏鴉肉。
“葉限,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盧我願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一想起今天的午飯,是她自己做的那難吃到連豬都嫌棄的東西,讓她去吃自己做的菜,還不如給她一把菜刀,讓她自行了斷算了。
白葉限氣哼哼的擺擺手:“沒有。”
“葉限,彆這樣嘛。要不,吃完飯我來洗碗好了。”盧我願拉著她的手,晃啊晃啊,開始撒嬌,一雙眼水光盈盈的漾著渴望,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這是盧我願最拿手的計謀,屢試屢中。
果然。
哎,葉限對著天花板歎了口氣,“好拉好拉,怕了你了。”誰教她善良呢,再說,她也受不了盧我願撒嬌的樣子。那種樣子,可以生生的把人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給翻騰出來。和她一起生活了多年,對她的撒嬌還是沒有免疫力。可惜的是,盧我願的撒嬌,隻有她們少數的幾個人才享受得到,在外人麵前,盧我願就和她那隻烏鴉一樣,神秘莫測。
“妖孽啊。”孟春曉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搖著頭輕噓,而後又誇張的道:“為什麽三十六計後麵就沒有多加一個撒嬌計變成三十七計呢?要是當三十六計都用完了敵人仍然兵臨城下的時候,不慌,隻要派出一乾人等不分男女老少全都站在城門口對著千軍萬馬撒個嬌,敵人立馬就收兵。”
“就是就是,這叫一嬌千軍倒。”盧我願忙附和著。
嗤,白葉限聽著她們很白癡的對話,被雷的很內傷,血吐了一地。
“呀──呀──”,烏鴉撲棱著翅膀又開始恬躁起來,盧我願很不爽的朝它腦袋敲了一下,“給我安分一點。”
孟春曉看了眼烏鴉後望向窗外,道:“有人來了。”
“誰呀?”白葉限沒好氣的問,是哪個人居然挑這飯點上來上門,擺明了是來蹭飯的嘛。
“不會是清爺爺吧。”盧我願隨口說道。
孟春曉翻翻眼皮,道:“就是他。”
白葉限忿忿的吹起額頭的劉海,“準沒好事。”說完滿臉無奈的跑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位白袍飄飄仙風道骨的老道,笑容微微,陽光從門外鋪天蓋地的灑了下來,在他的周圍氳染上金子般的光暈。呃,恍惚中還真給人一種神仙下凡的錯覺。
“小家夥們,近來可好。”清雲真人笑微微的和她們打招呼。
回應他的是三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清爺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請說話。”言下之意,沒事請免打擾,門就在他身後。
清雲真人拿著拂塵拂了拂白袍,笑道:“嗬,我還真不受歡迎。”
這不廢話嘛,看這一張比一張更苦瓜的麵孔就知道。
“清爺爺,這一次,你找誰?”有氣無力的異口同聲。她們喚他清爺爺,她們跟清雲真人的關係亦友亦徒。清雲真人是看她們三個都是不錯的孩子,於是便教了她們一些本領。當然他對她們的要求也是很苛刻的,因此常惹得她們怨聲連連。
“做菜的。”清雲真人很難得的開門見山。換作以前,一定要先東拉西扯一頓後才肯切入正題,沒辦法,跟這小家夥們可得鬥智鬥勇。
白葉限聽得黑下了臉,而其餘兩個人則拍拍自己胸口,輕籲一口氣,暗自幸慶。同時一臉同情的拍拍白葉限的肩,算是為她默哀。
白葉限嫌惡的打掉放在她肩上的兩隻豬蹄子。
“不乾,打死我也不乾了。”白葉限雙手叉腰,很蠻橫很強硬的說道。
“那如果乾完這次,我把最後一道菜‘此應天上有’教給你呢?”這些年來,他讓她跑很多地方,給不同的人做食物。這些人或是偏食,或是厭食,或是味覺失調。。。。。。,而每次做完,他都會教她一道新菜,現在隻剩下這最後一道菜。而這一年多來,他依舊讓她給人做食物,隻是最後一道菜遲遲沒有教給她。一來,她的廚藝還未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二來,時機還未到。
“你說的,不許反悔。”白葉限的聲音明顯的從忿忿不平中轉化為興奮,小臉也從剛才的苦瓜樣變成笑臉。好,衝著‘此應天上有’,她乾。哼哼,隻要她學會這最後一道菜,她就熬到頭了,再也不用看清雲真人的臉色了!接下來,她就等著看其餘兩個人受苦了。
苦難已過,黎明將至,生命多美好。
“決不反悔。你剛才不是說打死也不乾了嗎?”清雲真人戲謔道。
白葉限噘噘了嘴,那能一樣嗎?
“不過,”清雲真人話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故意吊她的胃口。
“不過什麽?”
“就算你做的再好,客人再怎麽滿意,但如果你沒有符合我的要求的話,那麽‘此應天上有’你也彆想了。”這種潑人涼水的事,不是隻有凡塵俗人才會做的。
白葉限陡地從春暖花開跌進了冰天雪地,隻覺得全身都要給凍成冰棍。冷啊,冷啊。
一旁的兩人也感到惡寒,似乎也預見到了他們不遠的將來。
“什麽要求?!”白葉限牙齒上下打架,不是冷的,是恨的。
“這一次的對象很難纏,據說他十六歲以後每次吃同一個廚師做的菜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你要做的是保證他能吃你的食物並且超過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