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陽嫌棄範檸舉止粗魯、說話帶有口音,隻要見了她必出言嘲諷。
範檸在邊塞直爽慣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
是以,隻要這二人出現的地方必有熱鬨可看。
京中權貴家的公子千金閒來無事,得知二人有比試,紛紛相約前去觀看,就像連星猜的那樣,有好事者已經開盤下注了。
“校場那邊有人在活動了,不過都是權貴們的消遣,尋常人沒那個門路。小姐若有興致,可以讓小侯爺帶您過去。”侍婢笑說。
明念笙在京城沒有好友,憑這個林州長大的侯府庶女身份,沒幾個人能正眼看她,駱心詞連門檻都邁不進去。
可讓明於鶴帶她去,她還怎麼暗中查探生父的消息?
駱心詞尷尬地轉過臉,狀若無事地問道:“兄長常參與那些消遣嗎?”
“小侯爺偶爾會與小寧王相約去城外圍獵,校場這些公子哥玩樂地方,隻有早些年陪郡主散心的時候去過幾回。”
“這麼說,過幾日小公子與範檸的比試,母親或許也會去瞧一瞧?”駱心詞連忙發問。
跟著韶安郡主,應當比跟著明於鶴安生。
侍女笑道:“估摸著是不會去的。近幾年來,郡主除了入宮拜見太後娘娘,幾乎是不出府的。”
駱心詞在心底惋惜了一聲。
兩日下來,因為沒有門路接近那些權貴,連星隻打探到幾個王姓小官吏,粗略算算那幾人的年紀、入京時間,全都與駱心詞的生父對不上。
駱心詞這邊同樣進展緩慢。
明於鶴要她向江黎陽報複回去,她想不出該用什麼手段報複。
太難了,好人難做,惡人更難!
駱心詞什麼都沒做,就已經惹得江黎陽看她不順,真報複回去,以後怕是再無寧日。
更可怕是,她不敢真正傷了江黎陽,萬一將人惹怒,江黎陽是能夠對她下死手的。
也不知明於鶴的話有多大作用,能不能真的保住她……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好事發生,那就是有了明於鶴的縱容,雲上居的侍女不再如之前那般守口如瓶,對她的疑問,大多數都會給予明確解答。
但就算這樣,她也不能直白地請侍女幫她出主意對付江黎陽吧?
駱心詞苦思無果,心中煩悶,與侍女打聽了下,確定武陵侯與明於鶴都有事在忙,放鬆心情出了雲上居。
怕再撞見什麼秘密,她不敢亂走,就在雲上居外的池水邊散心。
走了會兒,駱心詞坐在水邊石凳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憔悴了許多。
曾經林州城中知名的美人,入侯府才半個月就被磋磨成這樣,這侯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駱心詞自我憐惜了會兒,折了枝柳條將水中倒影攪亂,繼續用心琢磨起該怎麼報複江黎陽,沒注意到高處的閣樓上,有人在盯著她看。
“前幾日瞿大人與王爺密談後,就不再提當年那事,屬下跟了他兩日,發現他較往常謹慎許多,像是對侯爺有所懷疑。”侍衛低聲回稟。
“由他去。”明於鶴皺眉說道。
瞿禮是武陵侯的心腹。
明於鶴確信當年太子遇險是武陵侯的手筆,但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參與了進去。
謀劃多時,眼看將要從瞿禮口中得到名單,發生了件意外的事。
他心情本就不太好,透過窗外花枝看見坐在水邊的駱心詞,不知是春花飄零的美景導致的,還是駱心詞手中悠閒搖著的柳枝的緣故,他覺得那道嫻靜婉約的身姿很是愜意。
他諸事不順,把他當傻子耍弄的駱心詞那邊晴日照暖、怡然自得。
明於鶴的心情瞬間陰雲密布。
人心都是貪婪的,或許她冒充明念笙的本意隻是想借助侯府勢力對付彆人,但時間久了,難保她不會改變初心。
就像有的人,戲演得太真實,就真當自己是武陵侯了。
命侍衛繼續跟著瞿禮,明於鶴下了摘星樓。
“念笙這是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詢問嚇得全神貫注思量對策的駱心詞手一鬆,柳枝落入了水中。
她轉頭,看見明於鶴從樹蔭下走來。
明於鶴容貌俊美,身高腿長,闊步而來,步伐悠閒而矯健。
明明是他從陰影下走出來,這景象卻像是樹蔭化作薄紗,輕緩地從他身上褪卻,將他慎重地展露在陽光中。
樣貌佳、出身好,這人可以說是得天獨厚。
駱心詞分心感慨了一下,默念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讓自己回神,然後乖乖地站起來與明於鶴行禮。
“屋裡悶,出來散散心。”駱心詞如實答著,心中暗自提高警惕。
按既往經驗,隻要碰見明於鶴,必定沒有好事發生。
……早知道就悶在房間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