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府小廝帶我來的。”傅知弦平靜回答。
慶王妃冷笑:“怎麼可能!我府中小廝再不懂事,也不會將外男往女眷屋裡領吧?傅大人這說辭未免太過可笑。”
傅知弦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與她對視片刻後,已然清楚自己落在了圈套裡。
“那王妃打算如何?”傅知弦收整衣袍在桌前坐下,眉眼淡定矜貴,全然不受這滿屋子的打手壓迫。
慶王妃麵無表情:“我侄女還是未嫁之身,傅大人做出這種事,總要娶她過門吧?”
“姑母!”屏風後傳出椅子摔倒的聲響,接著便是梁月兒焦急的聲音,“傅大人與長公主殿下早已經訂婚,又如何能娶我?”
“那便這樣算了?”慶王妃不悅。
梁月兒沉默片刻,艱難開口:“傅大人是正人君子,想來並非有意來此,隻要我們不說出去,便誰也不……”
“不可能,”慶王妃打斷,“你在我府上出這種事,若是吃了啞巴虧,那我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
梁月兒愣了愣,突然意識到此刻的局麵與姑母脫不了乾係,一時間臉色煞白。
“這樣吧,”慶王妃放緩了聲音,“我也不為難傅大人,知道你對殿下一往情深,自是做不出悔婚另娶的事,不如你就將月兒抬為平妻……”
“不可能。”傅知弦直接打斷。
慶王妃眼神一冷:“那就彆怪我不客氣。”
“你能如何不客氣?”傅知弦反問。
他眼中還有三分笑意,說出的話卻如淬了冰一般,習慣了他溫和淳善一麵的慶王妃愣了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艱難說了句:“我就上告朝堂,與你魚死網破。”
“且不說梁家姑娘該由梁家做主,慶王妃要告,也得有證據吧?”傅知弦不緊不慢地問。
慶王妃眼神發冷:“我難不成拿自家侄女的聲譽汙蔑你?”
“彆人不會,王妃卻未必,”傅知弦緩慢起身,“世人皆知,當年新皇登基時慶王有不軌之心,殿下為正朝綱親自殺他,雖保下了慶王府其他人,王妃卻因此恨上殿下,如今慶王府式微,殿下卻權勢依舊,王妃心生嫉恨,難免想惹些事讓她難堪。”
他三言兩語就戳破慶王妃心思,慶王妃登時大怒:“你胡說!分明是你自己擅闖,宴席上的賓客都可以作證,我當時隻讓小廝帶你去……”
“宴席上那些人,王妃當真覺得會替你說話?”傅知弦再次打斷。
慶王妃呼吸一窒。
“王妃,慶王身死,慶王府已今非昔比了。”傅知弦淡淡開口。
慶王妃恨得眼睛都紅了,正欲開口反駁,屏風後傳出梁月兒羞憤的聲音:“姑母!求你給我、給梁家留一分顏麵吧!”
“梁姑娘莫急,今日之事不會傳出去,更不會對姑娘的聲譽造成影響,你回家後將事情儘數告知父母,梁大人自有決斷。”傅知弦說罷,轉身便往外走,走了兩步突然聽到屏風後有人倒下的聲響,他下意識回頭,下一瞬也是頭暈目眩。
“傅大人這是怎麼了?”慶王妃慢悠悠開口。
傅知弦伸手抓住窗幔,勉強站穩些:“你對我用藥?”
“我既然費心請大人過來了,就絕不能就讓大人這麼離開,”慶王妃的麵容已經有些模糊,“大人不是要證據嗎?不知道夫妻之實對大人而言算不算證據。”
“你可知……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傅知弦氣笑了,眉眼反而透出一分不羈。
慶王妃被他的容貌晃了一下神:“被梁家厭棄,還是被傅家針對?我如今沒了丈夫,一輩子要爛在這王府裡,你覺得我會怕?”
“憑什麼她馮樂真壞事做儘,還能風光如此,我卻要閉門寡居潦倒過活?她不是一向自詡大度嗎?我偏要看看,自己男人和彆的女人躺一張床了,她要如何大度得起來!”慶王妃麵目有些猙獰,“來人,扶傅大人上床歇息!”
“是!”
家丁們步步緊逼,傅知弦後退兩步,隻覺體內燥熱難當。
“此藥性猛,大人沒吃解藥,還是彆逞強了,我侄女溫柔賢淑,比馮樂真強出千倍,大人娶她並不委屈。”
慶王妃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傅知弦勉強平複急促的呼吸,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
慶王妃以為他還要反抗,冷笑一聲正要阻止,便看他反手將匕首刺進自己心口半寸。
“你乾什麼!”她驚聲質問。
傅知弦笑了一聲,眼眸被藥性熏得泛起波光:“王妃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我離開,此事就當沒發生過,二是執迷不悟,明日一早帶著我的屍體去跟皇上和傅家解釋。”
“我勸王妃選擇前者,否則這慶王妃上下一百餘人都要給王妃陪葬不說,王妃本人也會因為強迫朝堂命官被降罪為白身,連死都不能同慶王葬在一處。”
他眼神泛著冷光,傷口處鮮血爭先恐後往外冒,很快染紅了大片衣裳,而他仿佛覺察不到疼,隻定定看著慶王妃。
慶王妃沒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一時氣得眼睛都紅了,鐵青著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傅知弦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扶著匕首跌跌撞撞往外走,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家丁們麵麵相覷,看著地上大片的血跡一個字都不敢說。
許久,慶王妃猛地將桌子掀翻,聲嘶力竭怒吼:“滾!都滾!”
眾人連忙離開,她氣得眼睛赤紅,搬起旁邊的花瓶就要砸,下一瞬看到門外的人後頓時僵住。
“王妃為了今日費儘心機,得到你想要的了嗎?”馮樂真愉悅地勾起唇角,月光下猶如氣死人不償命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