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暖冬炙熱的日光穿透隔扇木窗,均勻落在盛皎月的身後,她的大半張臉龐陷落在朦朧光影裡,襯著雪白的肌膚,明日光華映著她的一截細膩脖頸。
男人抬起眼眸,端詳的目光悠悠朝他掃去,心底漸起波瀾,少年的皮膚脆弱不堪,才被太陽曬了片刻,雪白薄麵浮起醉紅。
衛璟以前未曾特意注意盛清越的模樣,幾乎也沒見過他羞怯時的神情,記憶中少年永遠一本正經,克己守禮,古板到令人無趣。
不過此時,烏發微微淩亂神色略有驚慌的少年,站在明亮日光下竟被襯出幾分驚心動魄的活色生香。
衛璟覺著盛清越日後還是不要露出這種神情才好,男人邁開步子,腳底黑靴往前踏出兩步。
盛皎月繃緊了腦中琴弦,圓潤的指甲用力掐入掌心軟肉,驚懼中她誤以為自己被太子看出破綻,正繃著神經仔細思考開脫的說辭。
那種熟悉的壓迫感又朝她襲來。
盛皎月感覺自己仿佛又被太子周身漆黑濕冷的氣息所圍剿,她麵上的薄紅漸次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發膩的冷白,齒貝輕顫,吐息微弱。陷入沉悶長久的靜默。
衛璟冷冷掃過他全身,不過幾秒,太子冷聲將守候在院外的奴婢叫了進來,積威已久,神情冷肅叫人不敢直視,“幫盛公子整理好發髻。”
奴婢屈膝,“是。”
盛皎月麵露尷尬,被當麵揭了短,神色有些窘迫,張了張嘴本欲解釋,卻又不知該從如何說,乾脆閉嘴沒做聲。
待婢女幫她整理好頭發,她耳朵尖已經冒出細嫩的粉白,脖頸的白肉透出細膩嬌色。
盛皎月長舒一口氣,兀自壓低眉眼,硬著頭皮又向太子提起回盛家的事情。
他的態度,已擺在台麵。
衛璟從少年的臉上看出了勉強、抗拒,像根本不願和他扯上關係,逃之不及。
若是演戲,未免演的也太好了些。
可衛璟也不覺得盛家人會在這種時候臨陣脫逃,鉚足勁妄圖往上爬,恨不得為了七皇子狠狠咬死了他,怎麼會半途而廢?
衛璟輕挑冷眉,敷衍打發他:“不急。”
晌午日頭正旺,盛皎月陷入燦爛陽光裡的大半張臉,被曬得微微泛紅,雪白細膩的後頸泛起韶韶光華,漆黑長發襯得他皮膚病態蒼白,抿直唇角,板著腰身站在廊下,愈發高不可攀。
衛璟深沉的眸光定定落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不掀波瀾緩緩移開,男人的嘴角緩慢綻開一抹淺薄的笑,“你平日在家怕是從不做事。”
連梳頭發都不太會。
衛璟很久之前就覺得盛清越太嬌氣,盛家人養兒子未免也太寵了些,細皮嫩肉,經不起半點磋磨。
剛進宮那年,盛清越就是長得最標致的粉雕玉琢小團子,又白又嫩,看著就好欺負。眼睛好似紅紅的,忍著眼淚被送進來,眼底的恐懼也不太會遮掩。
衛璟見過在盛清越身邊伺候的奴婢,真真是將他當成眼珠子來看待,怕他磕著碰著,怕他冷了熱了,鞍前馬後,伺候精細。
他除了讀書寫字,旁的事情恐怕一樣都不會。
盛皎月被太子這句話說的麵紅耳赤,父親隻要她讀好書,得到太子的賞識。母親又因為心疼她不得不假扮哥哥的身份在男人堆裡受苦受累,事事寵溺她。家裡其他事情從不要他操心。
衛璟垂眸掃過他的臉,看見他被自己說的回不上話,倒也沒想步步緊逼,將人斥責出眼淚。
…
盛皎月有偷偷讓人給父親送信,懇切希望他來太子的彆院將她接回家裡,父親很快讓人帶了話,覺得這是件好事,容易得到太子的寵信,讓她安生在待幾天。
殊不知,她早已如坐針氈,今早起來還發現她不小心將血跡蹭到了床單,匆匆忙忙將床單藏了起來,燒都沒地兒燒,隻能等離開時偷偷摸摸帶走。
又過了兩日。盛皎月的月事才走乾淨,太子從那日之後再也沒有找過她,似乎將她忘記了。
她便老老實實待在客房的小院裡,讀書練字,為明年的考試早做準備。
等風頭過去,太子應當就會放她回家。
隻是盛皎月萬沒想到,中間還會起波折。
她知道小將軍做事情桀驁不馴,膽大包天,但萬沒想到他竟然敢在青天白日裡光明正大出現在太子的彆院。
盛皎月轉過走廊,迎麵碰上小將軍,心臟被嚇得提到嗓子眼,她掐緊手指勉強維持表麵的淡色,假裝根本不認識他,淡淡頷首,打個招呼。
那日寺廟後院,遙遙望了一眼,裴琅就覺得盛清越長相出色,如今近看,他表哥那句話果真說的不錯,這人所有的本事都用來長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