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聲 第十聲(2 / 2)

以往他未必有這樣細致的心思去為一個小常在操心,可到底昨夜才惹哭了人家,那常在又是難得心思純淨,要是為此被磋磨得移了心性,便不美了。

索性送佛送到西,下了聖旨,開了庫房,親自挑了首飾錦緞,這麼厚賞,想來什麼傳聞都能不攻自破。

“回來了。”康熙擱下手裡的書,“承乾宮如何?”

“萬歲爺聖明,那幾位主子雖沒說什麼,可奴才瞧著郭貴人身旁的太監宮女的神色,隻怕奴才去前,郭常在處境不怎麼樣。”梁九功道,他拿出夏和安給的荷包,“您瞧,奴才這還沾您的光,得了這荷包呢,裡頭20兩銀子。”

康熙接過一看,看了下荷包,這手藝一看就不是郭貴人的,比郭貴人的好多了。

他隨手還了回去:“你留著吧。”

想了想,又道:“晚點讓人給郭貴人送一道蟹釀橙過去。”

“喳。”梁九功答應一聲。

“郭貴人,你瞧瞧你可真是的,有這等好事怎麼不事先和本宮說一聲。”敬嬪拉著阮煙的手,語氣親昵,一臉無奈:“本宮今兒個還為你提心吊膽呢,不罰你怕外人說閒話,罰你本宮心裡也心疼,你可怪本宮剛剛說的話?”

阮煙乖巧搖頭,“臣妾怎麼會怪娘娘,娘娘也是依照規矩辦事,是看中臣妾才會提點臣妾。”

她都覺得敬嬪恐怕是四川出身的,否則這變臉怎麼能這麼快,這麼自然?

“本宮就知道你是個心裡明白的。”

敬嬪心裡鬆了口氣,麵上露出笑容。

待看向夏貴人時,卻帶出幾分恨鐵不成鋼,“夏貴人,往常本宮知你心性浮躁,沒想到今日你卻搬弄是非,險些讓本宮錯怪郭貴人,不罰你如何能讓眾人信服,本宮罰你抄寫宮規十遍,再罰份例半年,以儆效尤!”

“臣妾!”

夏貴人哪裡想到自己會被罰,當下心裡不服,下意識就想抬頭頂嘴。

可等敬嬪冷眼掃過來一眼,夏貴人心裡一跳,哪裡還敢說什麼,滿腹委屈低頭:“臣妾知罪,謝娘娘教導。”

“這些可都是好料子。”看著賞賜,言秋興奮不已,“主子您身量比去年高了,剛好能讓針線房的人用這些料子給您做幾身時興的衣裳。”

言春剛給那些首飾登記上冊,笑盈盈出來對撐著下巴思索的阮煙道:“主子,這回可是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早上那會兒奴才還擔心那些傳聞呢,如今有萬歲爺的賞,咱們可不必怕了。”

她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

宮裡頭什麼都不重要,家世可以不好,容貌可以平凡,就算沒什麼才藝也無所謂,要緊的是聖寵。

一旦沒有聖寵,那無論什麼份位的娘娘日子都絕不會好過。

就拿如今的皇太後,當初的孝惠皇後來說。

以前順治爺在世的時候,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蒙古科而沁草原來的皇後,甚至還想廢掉皇後,讓董貴妃為後,那時候,孝惠皇後的日子是真難過,內務府的人都敢克扣她的份例,以次充好。

這還是有當時的皇太後如今的太皇太後為靠山呢。

她們主子一沒靠山,二沒得力的家世,一直不受寵也就罷了,受寵了又被冷落,那日子就沒法過了。

往常羨慕她們的,都會趁此機會報複。

夏貴人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言春,”阮煙衝言春招招手,神色凝重。

言春心裡一緊,知道主子是要和她說心裡話,便示意言夏二人去外麵守著。

言夏兩人會意,拿著繡棚出去在廊下繡花,實則其實是放風。

“我總覺得敬嬪娘娘是在挑夏貴人和我鬥。”阮煙說道,她看上去是萬事不入心,但她不是傻,先前夏貴人的太監被罰,這回夏貴人被罰,要說敬嬪是隻打給她看,她還沒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臉。

言春的眼皮跳了跳。

她握緊了手,小聲道:“您的意思是敬嬪娘娘想用夏貴人對您下手?”

要真是如此。

那她們主子還真的的確該擔心。

畢竟她們和夏貴人可是鄰居,住的近,要對她們動些什麼手腳自然也方便。

“我不清楚。”阮煙搖頭道。

不是她笨,是敬嬪這一招實在操作空間太大了,她想在她和夏貴人兩人之間挑起鬥爭,讓她們兩個競爭萬歲爺的寵愛也可;利用夏貴人弄死她也可;再或者,心狠手辣一點,等她們將來誰有了龍種,來個去母留子,再把罪名扣在另一個身上,證據也不必查,整個承乾宮都知道她們兩個不對付。

言春心裡七上八下。

她看上去穩當,可畢竟是十七八歲的姑娘,跟著以前的嬤嬤是學了一肚子的宮鬥理論,真正派上用場的機會少之又少。

看言春煞白的臉色,阮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拍了拍言春的手:“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也隻是告訴你一聲,讓你心裡有數。”

言春是伺候她的人當中的頭頭,下麵的人都是她管著。

因此這件事,阮煙必須得告訴言春,免得哪天她自己穩穩當當,窩裡的人卻被利用著當木倉使了。

言春勉強笑了笑,心裡頭哪裡能不擔心。

反倒是,阮煙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下午乾清宮賞了一道蟹釀橙,她吃的格外有滋有味,仿佛早上說起那件嚇人的事的人不是她一般。

言春看在眼裡,是既好氣又好笑。

倒也因此沒那麼擔心了。

她心裡也想明白了,無論敬嬪娘娘算計什麼,隻要她們主子得寵,那一切算計都不過是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