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祁家,進了院子,小孩便冷靜下來了,慢慢鬆開慕曳的手,一張小臉雖板著,卻紅通通的,耳朵脖子全紅了一片。
兩人前後腳進了家,娟姨剛讓傭人擺上早餐,看了小少爺一眼,奇怪問:“怎麼臉紅成這樣了,是不是跑著太熱了?”
說著就去找手帕,沾濕了遞給小孩。
小孩扭了頭,沒要。他有嚴重的潔癖。
慕曳拍拍小孩狗頭,“吃飯了。”
再之後幾日,小孩仍舊跟著慕曳起來跑步,慕曳有時起不來犯懶沒去,他也就沒去,活像個沉默的小跟屁蟲。
祁生生日在年前半月,算一算也快到了,不過在那之前,慕曳那個不知道跑哪裡看秀的婆婆終於帶著她“心愛”的二兒媳回來了。
金寶貝剛進自家院子,就看見她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大兒媳正帶她小兒子不知道在做什麼,兩人坐在院子靠近花房那邊的石桌上,腦袋對著腦袋,低頭玩著什麼。
金寶貝沒進門,先往那邊走過去。
走近一看,才發現兩人正在拚圖。
她皺著眉,三歲以後這種東西祁芭是不玩的,嫌幼稚,後來改成玩積木,越玩越複雜,五歲以後連積木也很少引起他的興趣了。
她咳了一聲。
兩人專心玩著,似乎沒聽見,頭也沒抬。
金寶貝臉色更不高興了,“慕曳,祁芭,你們在乾什麼?”
小祁芭被點名了也沒回應自己親媽,頭都沒抬,慕曳扭頭看到自己婆婆站在半步遠的地方,板著一張保養精致的臉,瞪著她。
她隻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玩,嘴裡說:“媽回來了呀。”
金寶貝:“……嗯。”
她心裡感覺怪怪的,但說不上來為什麼。盯著大兒媳後腦勺看,以前跟大兒媳雖然接觸不如二兒媳深,但也是相處了一年的,至少能有七八分了解,現在怎麼感覺這麼奇怪?
拚圖不是小孩要玩的,是慕曳閒得無聊拉小孩來玩,用以後不帶他跑步威脅,她玩膩了拍拍手要起來,身邊小孩不讓,拽著她的手不放,突然蹦出幾個字:“該、你了。”
小孩固執地看著慕曳,小臉上寫著你沒拚好,不許走人。
他嘴巴裡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說話了。
金寶貝:!!!!!
金寶貝再顧不上找大兒媳的茬兒,驚喜地看著自己小兒子,“芭芭你說話了啊!”
她一腔激動的心情沒忍住,雙手抓住了小祁芭的肩膀,想親親兒子,抱抱兒子。
再讓他喊聲媽。
一般孩子兩三歲就會說話,他們家孩子跟彆人不同,三歲了還不會開口,她和先生帶去檢查,醫生說小孩患有選擇性緘默症,他不是不會說話,也不是聲帶有問題,就看他什麼時候樂意說話,也或者什麼時候跨過心理上某道坎兒,說話便順理成章。
所以從小到大,她這個親媽還沒聽過小孩子喊一聲媽。
現在居然這麼突然會說話了!
慕曳也來了興趣。伸手捏捏小孩下巴,往上提了提,似乎在研究他的喉嚨。
小孩彆扭地想躲開,但想到什麼忍了下來,他也沒意識到自己突然蹦出幾個字,會給彆人造成多大衝擊,一心想著讓慕曳留下來把拚圖拚完整。
他們,還沒分出勝負。
小手拉著慕曳的手,淺褐色的眼睛固執地看著她。
因為對小孩突然開口說話感興趣,慕曳就順勢留了下來。把輪到自己的那部分拚好,小屁孩負責計時,再給記錄下來時間。
金寶貝就在一旁看著大兒媳和小兒子花了二十分鐘完成拚圖遊戲,兩人玩的計時比賽模式。
拚完後,小孩將紙板上的記錄舉給慕曳看,淺褐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下,看上去有點滿足,“我、贏、了。”
慕曳伸手將他腦袋頭發揉亂了,才起身,“臭小鬼。”
叔嫂兩人跟著就起來,要往屋裡走。
金寶貝在身後看著:“……”
她!他!媽!站了二十分鐘!這兩人是眼瞎嗎?!
大兒媳是反了天嗎?!
金寶貝在身後用力咳嗽了兩聲,慕曳像是想起來什麼回頭看了眼,“呀,媽你回來了呀。”
金寶貝:“……”
她氣呼呼提著包推開兒媳婦往屋裡走,連兒子會說話了也不管。
隻是在路過小孩旁邊時,因為太過生氣,不小心撞了小兒子一下,小孩手上捧著他們剛才拚好的立體拚圖,是一座古式建築,小橋流水,複雜精致。
這樣一撞,拚圖掉到地上,便散了架。
小孩愣了下,低頭看。
金寶貝心裡訕訕,但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也拉不下臉來道歉,再說她一貫在家裡權威慣了,怎麼好在兒媳麵前向小孩低頭,於是就隨口說讓他撿起來重拚就是,說完就提著包進去,頭也沒回。
男孩沉默數秒,蹲下來將拚圖一一撿起。
慕曳走過去,在散落的拚圖碎塊上用腳碾了碾,小孩抬頭和她對視。淺褐色的瞳孔深了三分,像是壓抑著什麼。
慕曳輕描淡寫:“撿什麼,丟了便是,空了再拚。”
說完人也進去了。
小孩蹲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站起來跟著進去。
隻留了地上一片拚圖碎塊,被慕曳踩過的那幾片卻被小孩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