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的瞳孔很亮,他笑著說:“許過了。”
就在孟鵑雙眸亂轉,在想著他什麼許願的時候,視線裡突然撞進一團白色。
過去八年,都是她摸一指奶油蘸到他臉上的啊!
今天,他竟然……
按理說,她該反手還他一個,可孟鵑完全愣住了,鼻尖那團白色就這麼充斥在她的視線裡,久久讓她回不過神來。
等她回過神來,就見陸君堯單手托腮在盯著自己。
孟鵑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張口就結巴了:“你、你、你這麼看著我乾嗎?”
今天反常的何止他一個人啊,他反常的舉動讓她也跟著不對勁。
陸君堯臉上的笑意很深:“在看你什麼時候能神魂歸體。”
她大概不知道,她剛剛除了一雙眼睫會眨,整個人就像座雕塑一樣。
他還挺想知道,塗了她一鼻尖的奶油,怎麼就讓她失神這麼久。
孟鵑伸手抽了張紙巾,把鼻尖的奶油擦掉,“你還好意思說我,當初我第一次抹奶油到你臉上的時候,你呆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
她這麼一說,他才隱約想起來:“那是因為你是第一個敢對著我臉抹奶油的人。”
現在想想,孟鵑還心有餘悸:“當時我真的快嚇傻了,就覺得下一秒,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趕出去。”
陸君堯不禁簇了眉頭:“你是不是記錯了,我有生氣嗎?”
他還好意思問,孟鵑嘴巴張了張,默了幾秒,帶了幾分不可置信的語氣,她說:“你生氣是什麼樣,你自己是不是不知道?”
陸君堯一臉茫然,他是真的很少很少生氣。以前她偶有做錯事,他雖說會沉下幾分臉,但絕不是你一眼就會認為的生氣。
孟鵑把表情淡下來,麵無表情的一張臉上,她用一雙幽深的眼盯著他,定定地看著。
幾秒後,她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生氣的時候就這樣。”
陸君堯低笑出聲:“這樣不算生氣吧?”
孟鵑撇嘴:“那是你覺得,”轉而,她也輕笑了笑:“這種生氣的臉,其實也挺特彆的。”
他平日裡表情不多,多是禮貌待人的微笑臉,若是心裡憋悶,哪裡不順心,他也不會表露出來,他是個很會化解情緒的人。不過孟鵑上學那會兒,他是真的操了不少的心,他那樣耐心好的一個人,在給她輔導作業的時候,也會忍不住炸毛。
可即便炸毛,他也不會像彆人生氣那般大吼大叫或者摔門之類,他會深吸一口氣,會暫時遠離你,會自己調整情緒。
陸君堯忍不住問她:“我以前經常用這種表情對你嗎?”
孟鵑歪著腦袋想了想:“很少..”默了幾秒,她回憶著:“就有一次,你把我從酒吧揪出去,當時,我能感覺到你是真的生氣了。”
那次,陸君堯也是記憶深刻。
當時的孟鵑還在上高三,正是奮戰高考最緊張的時候,她卻跟丁商宇去了酒吧。當時陸君堯給她打電話,因為聽見了電話裡躁動的音樂聲,便問她在哪,孟鵑從不會對他撒謊,支吾幾聲後就實話實說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陸君堯就去了酒吧,當時他抓著孟鵑的手腕,把她護在身後,眼神冷冽地看著丁商宇,出言警告:“以後不要再去學校找她。”
他是個教養極好的人,當時的孟鵑雖跟在他身邊不久,但丁商玥說過,說陸君堯是她見過的最從容最有氣度的一個人。
那晚,從容又有氣度的他,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可即便他周身氣壓都很低,可碼表盤顯示的時速依舊沒有超過60。
那天晚上,孟鵑很自覺,一夜沒睡,寫卷子寫到了天亮,寫完,她手裡抱著四份卷子就站在樓梯口等著陸君堯。
後來,陸君堯下樓,沒有去看她的卷子,隻說了一句:“二十歲之前不可以再去酒吧。”他是真的很管束她。
之後,孟鵑再也沒去過酒吧,直到二十二歲生日後的一天,那天是周日,丁商玥說要帶她去個好地方,到了之後發現是酒吧,她扭頭就跑,結果沒跑掉,被丁商玥拽到“勿忘我”門口,她扒著門不進去,最後丁商玥沒辦法就給陸君堯打電話。
回憶到這裡,陸君堯突然問她一句:“我是不是管你管太多了?”
孟鵑也收起回憶,她垂頭笑笑:“來京市之前,隻有人管我飯做好了沒有,農活乾完了沒有,”她抬頭看她,眼裡有說不出的感激,這麼多年,她對他說過太多句“謝謝”,這次,依然是一聲謝謝,沉甸甸的一聲:“謝謝你,陸先生。”
麵對她的“謝謝”,他沒有說話,他拿起旁邊的刀具,切了一塊蛋糕放在托盤上給她,然後才說:“以後,你可以做你任何喜歡的事,想做的事,”他說:“以後,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束你了,我會做你的後盾,但絕不會去掌控你的人生。”
轉眼她就要25歲了,前八年,他是以一個資助人的身份幫助她、管束她。未來,他想換一種身份對她負責了。
可孟鵑卻垂頭看著麵前的蛋糕咬住了下唇,她低頭不語的時候,他總會靜靜地看著她等她說。
咬唇這個動作,是她來京市這麼多年唯一沒有改變過的小動作,每次她一咬唇,就說明她心頭有猶豫。
她有話對他說,可是卻難以啟齒。
陸君堯靜靜地等了她很久。
在她抬頭看向他的時候,陸君堯不知為何,心尖一抖。
然後就聽見她說——
“陸先生,我能搬出去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