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看著她慌亂的眼,道:“大哥心胸寬廣,大嫂也有雅量,應該不會計較,倒是二房那邊,與咱們的梁子怕是結下了。”
殷蕙抿唇。
燕王府裡形勢複雜,她前世那般小心翼翼,也絕非無用之功,至少,她從未給魏曕添過什麼亂。
魏曕的視線就落到了妻子的嘴唇上,粉嫩的唇瓣都快被抿得失了顏色。
“這是二哥二嫂心胸的問題,與你無關,你並未犯錯,不必擔心什麼。”魏曕低聲道。
難道他還要怕二哥二嫂不成?
他不怕,她也不必怕。
與其她在徐清婉或紀纖纖麵前畏畏縮縮,他更希望她以後都能像今早這樣,不卑不亢。
殷蕙詫異地看向魏曕,他竟然不怪她?
魏曕:“好了,去見夫人吧。”
他率先往前走去。
殷蕙隻好壓下心頭的困惑,跟著他進了靜好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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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有五位妻妾,其中當屬魏曕的生母溫夫人出身最低。
溫夫人剛進燕王府的時候,家中隻有一位農夫父親,一個還未能考取功名的兄長,這種身份能入燕王的眼,全是她自己貌美動人的緣故,也使她成了燕王抵達封地後納的第一個妾室。
原本溫夫人是住在西六所僅次於徐王妃、李側妃的院子玉琴軒的,後來郭側妃進門,那可是燕地大將的女兒,溫夫人就在徐王妃的安排下,讓出玉琴軒,搬到了靜好堂。
這些陳年舊事,也是殷蕙在燕王府待得時間久了,東拚西湊從小丫鬟們口中聽到的消息。
不過溫夫人性情溫柔,從未在殷蕙麵前表現出對這些俗事的在意,婆媳倆一個溫順本分一個謹小慎微,相處時從不談及其他幾房的事,隻聊自家人的起居瑣碎。
知道他們會來,溫夫人已經在廳堂裡等著了,儘管一身家常打扮,仍難掩其清麗之色。
美人有千種,溫夫人與後來殷蕙見到的魏曕表妹溫如月一樣,都是那種人淡如菊的美,也許放在美人堆裡並不起眼,但一旦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就會發現她們的五官非常耐看,好似夜晚的明月一般動人。
不得不說,溫如月這個名字起得非常配她了。
看到溫夫人,殷蕙難免就想到了表姑娘溫如月,一時心頭百般滋味。
溫夫人的注意力都在兒子身上,她沒去過京城,隻知道京城住了一群達官貴人,兒子第一次去那種富貴地,溫夫人擔心兒子被人欺負。
做父母的,無論子女性格如何,永遠都擔心子女在外地會被人欺淩。
“叔夜,到了京城,你要事事聽從世子爺的,需要外出時最好與世子爺寸步不離,若無事,你就待在下榻之處,莫要隨意走動。”溫夫人憂心忡忡地囑咐道。
魏曕隻是淡淡地應了,多餘什麼也沒說。
殷蕙站在一旁,將溫夫人的慈心與魏曕的冷漠全部看在眼裡,依稀之間,她好像也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魏曕就是個冷心腸的,無論母親妻子都得不到他的笑臉,或許,隻有溫如月見過吧。
殷蕙垂眸,靜靜等著母子倆敘彆結束。
“時候不早,大哥還在等著,兒子先走了,您好好照顧身體。”
一盞茶的功夫後,魏曕道。
溫夫人隻好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對殷蕙道:“你去送送吧。”
殷蕙點頭,又跟著魏曕離開了。
車馬都安排在燕王府的西華門外,離西六所倒是近,出去不久就到了,殷蕙剛站穩,回頭看看,就見大房一家四口也正帶著隨從朝這邊走來。
她看向魏曕。
魏曕負手而立,注視著漸漸靠近的大房一家。
殷蕙想了想,提前請示道:“三爺不在的時候,我可否回娘家看看?早上去,下午就回來。”
上輩子,因為徐清婉、紀纖纖都是遠嫁,從未回家省親,殷蕙也一次都沒提過這種要求。
魏曕看看她,道:“可以,記得請示王妃,且帶上腰牌。”
雖然他的神色冷淡依舊,但確確實實是同意了她這個大膽的要求。
驚喜之下,殷蕙泄露了笑意出來。
魏曕見了,怕她高興過頭忘了規矩,又補充道:“逢年過節都可以回去走動,其他時候能免則免。”
原來逢年過節都可以的嗎?
殷蕙已經非常滿足了,忙道:“三爺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魏曕恍若未聞,徑直朝走過來的魏暘夫妻點點頭,視線無意般掠過三郎。
小家夥一副為即將出門雀躍的神態,眼周也毫無異樣。
“不早了,咱們這就出發吧。”魏暘做主道。
魏曕頷首,對殷蕙道:“你們回去吧,不必再往外送了。”
殷蕙剛從他這裡得了便利,下意識地道:“我們再在這裡站會兒。”
此情此景,她這麼一說,更像新婚燕爾舍不得丈夫遠行的小媳婦了。
魏暘調侃地看向魏曕。
魏曕隻是點點頭,又交待乳母照顧好兒子,便往外走了。
出了燕王府內城的西華門,還有護城河拱橋前的西過門,再走一段,又有燕王府外城牆厚重的西外門。
王府重地,僅是進出內城,便要過三重門。
走出西外門的時候,魏曕回頭看了眼。
隔著幾丈的距離,他的妻子抱著稚子,遙遙地望過來,明亮的晨光將娘倆籠罩其中。
這也是第一次,他出遠門時,有人專門跟過來,駐足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