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她來給嫡母請過一次安,這臨近傍晚又來一次,她盼著早點回去,吃過飯好去被窩裡窩著,她現在肚子都餓了。
走了一刻鐘多,可算到了正院,守門的婆子把人放了進去,然後正院的大丫鬟進屋通稟,沒一會兒,就把燕明蕎領了進去。
屋裡燭光明亮,燕明蕎進屋之後就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行禮,“見過母親。”
主位上一人咳了聲,是道男聲,燕明蕎想了想又道:“見過父親。”
“起來吧。”沈氏聲音有些冷淡,若是燕明蕎抬頭,就能看見她神色憔悴。
燕國公沒說什麼,坐在一旁喝著茶。
燕明蕎規規矩矩地站好,她不敢亂看,隻敢用眼角餘光瞅瞅,屋裡除了父親母親沒有彆人。
燕明蕎還未啟蒙,但有嬤嬤教導禮儀,世家貴女講究行坐躺都規矩,她穿著墨綠色的衣服,顏色不合適,卻顯得人唇紅齒白。
頭發也整齊,是個懂禮的姑娘,平日裡請安也未曾遲過,反正在沈氏這兒,第一關算過了。
沈氏讓丫鬟搬了個小凳子,看著燕明蕎乖巧得不行,她咳了一聲,語氣溫柔些許,“蕎兒這陣子都做了什麼,說給母親聽聽。”
沈氏問什麼,燕明蕎就答什麼,絲毫不知這些問題都是考驗。
“每日晨起來母親這兒請安,回去用飯,偶爾會和丫鬟們玩一會兒,其餘時間都是睡覺。”
沈氏見她口齒伶俐,神色也緩和了些,“這陣子吃的用的可好。”
一聽吃的,燕明蕎神色雀躍了些,回道:“好,晨起用了金絲酥,棗泥餡兒的,可好吃了。”
沈氏道:“中午呢?”
燕明蕎:“中午吃的是豆沙饅頭,還有炒青菜、小黃魚。”
燕明蕎吃飯不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而是大廚房做什麼她拿什麼。
國公府沈氏管得緊,但下頭人做事也圓滑,就連看碟下菜都做得不動聲色,燕明蕎不知道那些事,隻知道像小黃魚這些菜,她一個月才能吃上一次。
她也明白母親和小娘不一樣,但是平日沒人和她說這些,有人問她就總想多說一點,一時之間把李嬤嬤的囑托全給忘光了,“小黃魚好吃,很是酥脆,其他的菜也很好吃。”
沈氏忍不住笑了笑,這些日子的愁緒不知不覺消散了些許,“可用過晚飯了?”
燕明蕎搖了搖頭,沈氏道:“那陪父親母親用些可好?”
家宴都在正院,燕明蕎來過幾次,家宴上全是好吃的,便點了點頭。
沈氏讓丫鬟傳菜。
不一會兒,一大桌子菜就擺好了,離燕明蕎近的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甜食炸物,她話很少,除非問的時候,其餘時間都是一聲不吭地專心吃飯。
眼睛跟葡萄似的,臉很白,有些像從前的陳小娘,但少了點柔弱多了幾分憨態,可愛的緊。
沈氏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醒過之後每每語出驚人,一想就頭疼。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十三歲到了議親的時候了,沈氏想著先訂下,這幾日看過幾個,燕明玉沒有一個滿意的。
沈氏問她中意什麼樣的,燕明玉竟說最好是死了夫人的鰥夫,說是、說是嫁過去之後不用生養孩子。
差點把沈氏氣個半死。
這樣的燕明玉讓沈氏怎麼放心放她參加宴會,於是就起了再養個女兒的念頭。
幾個庶出女兒和她並不親近,三姑娘四姑娘課業馬馬虎虎,六姑娘是孟小娘的,沈氏嫌膈應,而燕明蕎年歲小,又沒生母看顧,是最合適的人選。
小小年紀,說話不是裝的,性子也算淳善,就先抱到正院,等過兩年再單獨住,請先生好好教導琴棋書畫,萬不能再像明玉一樣。
雖然這樣想,但對沈氏來說,女兒落水之後什麼都不願意學不願意做,跟看破紅塵一樣,還是讓她心裡極其不好受的。
打罵舍不得,又不敢把人逼太緊,本來就小死過一次,沈氏不想把女兒給逼死。
她氣得不知怎麼才好,也隻能由她去了。
這鬼門關走一趟,興許對有些事看開了,沈氏隻求燕明玉能好好活著。
而明蕎不記得生母,當作嫡女來培養也未嘗不可。
吃過飯,沈氏看燕明蕎自己擦了嘴,收拾的乾乾淨淨的,笑著問道:“天氣漸冷,梧桐苑是破敗了些,蕎兒可願搬來正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