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沐自然也察覺了她的目光,剛想動身便被身側人攥住了手腕。
“予沐之前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外撫琴,嗯?”男子的聲音隱含薄怒,攥著她的手掌收緊到讓她刺痛。
“世子,我......”她瞳孔含淚更加激發了蕭淩的怒氣。
“想想你的父兄——”
江予沐身子一僵,再不敢動作。
......
就在奚蕊決定效仿先前自力更生,悄無聲息後退時,太皇太後派來送賞的嬤嬤將她攔了個正著。
“奚小姐,太皇太後覺得您綽約之姿,這點賞賜略表心意。”
那匣子裡交織著金色與翠色將奚蕊眼底映得鋥亮,那唇角開始不自主上揚,如何也抑製不住。
方才見太皇太後那樣的態度她還以為是對她有什麼成見,現下看來——
太皇太後還是一如既往地慈眉善目與和藹可親。
她輕咳一聲儘量讓自己看著沉穩福了福身:“嬤嬤代我謝太皇太後。”
接過匣子後又朝嬤嬤笑笑,臉頰的梨渦襯得她十足的靈動生氣,“嬤嬤也辛苦了。”
常嬤嬤眼梢微彎,對奚蕊印象又好了些:“小姐不必往後坐了,前方視野更佳。”
奚蕊現在滿心都是這一匣子賞賜,對於坐哪已經覺得不甚重要,她莞爾:“謝嬤嬤提醒。”
*
“送過去了?”正在同裴雲昭攀談的太皇太後見著常嬤嬤回來隨口問道。
常嬤嬤:“送過去了。”頓了頓又補充,“是個可人兒。”
太皇太後了然一笑,常嬤嬤是宮中老人了,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
能讓她覺得是個可人兒——看來自己直覺不錯。
太皇太後執起纏花瑪瑙茶盞置於唇邊輕抿一口,狀似無意試探道:“今日世家適齡未婚女子皆在此處,玄羿你看看?”
微風拂過男子鬢邊墨發,祁朔黑瞳幽深,火燭在他刀刻斧鑿般的輪廓上投下淡淡陰影。
他眼簾輕抬又半闔,眉梢處透著幾分薄涼,聲線淡淡:“嗯。”看了。
“......”
周圍的內侍皆出了層冷汗,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垂眸不敢直視,能這樣應太皇太後的也隻有祁公爺了。
他的敷衍行徑也在太皇太後意料之中。
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外孫,性情寡淡,更不喜言辭,他不想做的事現在說上再多也無用。
思及此太皇太後歎了口氣,想著來日方長,那到嘴邊想要問奚小姐如何的話也頓了下來。
她又將目光轉向一側裴雲昭身上:“皇帝後宮還是先前王府的幾位老人,至今沒誕下個一兒半女,是不是該選秀了?”
裴雲昭沒想到今日這般情景還能扯到自己身上來,一口茶險些嗆住:“......皇祖母這樣不妥。”
太皇太後眼眸一眯:“如何不妥?”
“朕......登基不過三年,朝政不穩,國庫未豐,實在無顏選秀......”
“你去年也是這樣搪塞哀家。”
.......
蕭雲憶對今日這舞顯然是做足了準備,那一襲絹紗銀絲鏤金曳地舞裙與方才奚蕊那身素色雪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奈何這舞之精絕從來都在於舞技本身,舞裙外妝之類種種不過是錦上添花。
況且珠玉在前,方才奚蕊那支《絨月》太過驚人,是以,蕭雲憶的舞姿儘管美輪美奐,也不足以再讓人嘖嘖稱歎。
她維持著表麵的笑意謝了禮,接過太皇太後例行的賞賜等了半響也未等到來自上首的稱讚。
“郡主還有何才藝未曾展示嗎?”被太皇太後逼問半響的裴雲昭終於不堪重負地將重點轉到了下方女子身上。
蕭雲憶麵色一凝:“臣女已經舞畢了。”
“既如此那便退下吧——小德子賜賞。”
蕭雲憶氣得胸口大肆起伏,最終含笑接了兩份封賞退了下去,轉身之際恰好碰上奚蕊剛剛抬眸,於是她狠狠地剜了一眼。
奚蕊:“......”
雙份賞賜不好嗎??
因著性格原因,她同京都其他貴女私交不多,對於她們私下的攀比更是興致缺缺,因此奚蕊並不明白自己方才的那支舞給他們到底帶來了多大的影響。
奚蕊一杯又一杯地飲著果子酒,入口甘甜,竟讓她連煩惱都散去了許多。
這果子酒乃皇家親釀,價格頗高,在奚府是萬萬不會買的,因此她每每入宮都會躲在角落貪杯幾許。
啪——
添酒侍女腳步一崴竟將那酒壺全部灑到了奚蕊身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侍女不停磕著頭,連血順著額角流下都置若罔聞。
奚蕊隻是愣了一瞬,想要扶這婢女卻忽然頭腦一陣眩暈。
這酒度數也不高呀?之前喝得更多也未有不適。
奚蕊懶得再想,擺了擺手:“無妨,阿綾讓她彆磕了,我去換身衣服。”
她捏著太陽穴起身向外走,頭痛得緊,應該還是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