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晚有些奇怪,抬頭看他:“沈道君?”
“哦,無事。”沈修文回神,低聲道,“飯菜也沒花多少工夫。”
“那也是為我費心了。你們這樣照顧,我卻還牽連你們,實屬過意不去。”
聽到這話,沈修文沒回聲,過了片刻,他似有幾分歉疚,低聲開口:“倒也不算牽連。”
花向晚沒說話,她將針落在沈修文背上。
不是牽連,這就是天劍宗的事,也就是發生了什麼,引得天劍宗和西境都來了。
或許秦雲裳就是衝著這件事過來。
沈修文比謝無霜好套話得多,可她卻已經不想從這青年身上再多問什麼。
她垂下眼眸,轉了話題:“我一直以為雲萊修士良善仁慈,怎麼你們這位謝師兄,看上殺孽這麼重?”
“我以為……”沈修文遲疑著,“少主還會問下去。”
花向晚聞言一笑,她抬眼看他:“總不能老盯著一隻羊薅羊毛,我哪兒有你想得這麼壞?”
沈修文聽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花向晚低聲:“說點無關緊要的事就好,謝無霜看上去可不像個好人。”
“少主不知,”沈修文搖頭,“問心劍一脈世代鎮守死生之界,過去問心劍主,總是想著加固封印,不讓邪魔入境。可這一代清衡上君卻背道而馳,自己獨身入界,一人近乎屠儘一界。”
聽到這話,花向晚手上一抖,沈修文“嘶”了一聲,花向晚趕緊按住出血的地方,故作鎮定:“清衡上君屠儘一界,與謝無霜又有什麼關係?”
“清衡上君的修煉風格,或多或少影響弟子,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問心劍一脈如今慣以進入險地作為曆練方法。生死經曆得多,或許殺孽就重了。但少主放心,”沈修文回頭笑笑,算作安撫,“天劍宗不殺無辜之人。謝師兄不善言辭,但不會有惡意。”
花向晚不說話。
沈修文年紀小沒什麼見識,她卻知道,以生死作為曆練,那是西境常有的事,可殺孽重到這種程度,卻是罕見。
謝無霜尚且如此,那屠儘一界的謝長寂……
這個名字出現,她打住思緒,沒有深想。低頭行針,隻輕聲詢問:“清衡上君也是奇怪,問心劍守了封印這麼多年,他怎麼會想到去異界?一人獨闖異界,不要命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沈修文想了想,遲疑著:“但天劍宗有一個傳言,說清衡上君其實有一位妻子,當年落入異界,所以他是為尋妻而去。”
“怎麼會有這種傳言?問心劍也能有如此深情?”
花向晚覺得好笑,沈修文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我也不信,畢竟若上君當真情深至此,問心劍也修不到渡劫。不過弟子有此傳言,皆因清衡上君入異界之前做了一件事。”
“嗯?”
“上君入界前,曾親口下令,將天劍宗滿山青鬆換成了桃花。”
花向晚動作一頓,沈修文不覺有異,繼續說著:“少主如今來得正好,到天劍宗時,就可以看到滿山桃花開了。”
“那正好,”花向晚笑了笑,“我挺喜歡看桃花的。”
說著,她抬手取下銀針,吩咐沈修文:“你好好休息,過兩天咒術被我修複法術吞噬,便會好起來,這些時日不要挪動,就待在馬車裡,免得傷口又崩裂開。”
“多謝少主。”
“我先下去守夜,睡吧。”
花向晚和他道彆,便卷了簾子下了馬車。
剛走出馬車,她便見有人一直站在馬車旁邊,花向晚嚇了一跳,隨即才看清是“謝無霜”。
他又換上了平日的藍衫,花向晚一眼掃過去,便看出他身上帶著比沈修文更為嚴重的咒術,咒術會影響傷口愈合,他這身藍衣,也不過是在夜色中遮掩血色。
花向晚下意識想問問他的傷勢,但想起方才起的衝突,又止住聲音,頷首點頭:“謝道君。”
謝長寂應了一聲,沒有多說,花向晚提步離開,謝長寂看著她往旁邊走去的背影,開口提醒:“火堆邊我設了結界,你在那裡安全。”
花向晚動作微頓,隨後點頭致謝:“多謝。”
謝長寂見她沒有想說其他的意思,逼著自己收回目光,轉身上了馬車,掀起簾子進去探望沈修文。
沈修文正發呆想著什麼,聽見謝長寂進來,慌忙起身:“上君!”
“躺下吧。”
謝長寂吩咐,沈修文知道謝長寂是個說一不二的,便又趴了回去。
謝長寂掃了一眼沈修文處理好的傷口,詢問起晚上發生的事,把情況大致了解了一遍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好生歇息。”
說著,謝長寂便站起身,沈修文看謝長寂要出去,忍不住開口:“上……上君!”
謝長寂轉身看過去,就看沈修文神色閃爍,遲疑著開口:“那個……如果……如果合歡宮確認與魊靈之事無關,她與天劍宗聯姻一事……長輩……長輩們同意嗎?”
“何意?”
謝長寂開口,聲音有些冷。
沈修文話出口,便多了幾分勇氣,他抓緊被子,說得有些緊張:“弟子……弟子覺得花少主是個好人,若宗門不反對,弟子……弟子想試試。”
這話一出,謝長寂猛地捏緊了劍。
沈修文直覺氣氛不對:“上君?”
“你……”
昆虛子的告誡劃過腦海,他聲音乾澀:“等回去,問你師父。”
聽明白宗門並非絕對否定,沈修文放下心來,他笑起來:“上君說得是,等我回到宗門,再稟告師父。”
“隻要師門同意,”沈修文垂眸,眼裡帶了幾分溫和,“我願同花少主,一起去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