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阿瑪給她張羅的這樁親事,她並不滿意。
長房的大姐姐嫁進宮當皇後,她為什麼不能進宮當個貴妃?便是阿瑪舍不得她進宮,以赫舍裡家的煊赫,她怎麼也要嫁個王公貝勒,讓她嫁到破落的納蘭家算是怎麼回事!
今日她一見納蘭容若,又覺得這樁親事也不是全然不可取,至少納蘭公子玉樹臨風,少有才名,倒是與她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結果她一眼看中的男人,她連手都沒碰到一下,倒是讓二姐姐捷足先登連抱兩回,讓她如何壓得住氣。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
大姐姐在家的時候,二姐姐她是不敢招惹的,自打大姐姐出嫁,二姐姐好像丟了魂兒。
盛心庵建成之後,二姐姐更像個提線木偶了,彆人說她什麼,她都像聽不見似的。
上個月鬨絕食,她還以為二姐姐命不久矣,誰知救活之後,不但給聾子裝了耳朵,人也比從前刁鑽難對付了。
五姑娘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很想懟回去,奈何納蘭公子在場,她不想給對方留下刁蠻潑辣的印象,不懟回去又委實憋屈,頓時氣紅了眼圈。
害她連啃了這麼多天菜葉子,長耳朵都要長出來了,不把人氣哭絕不收兵:“五妹妹也真是的,天生嘴笨,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將來可怎麼當家主事打理後宅!”
郝如月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轉向納蘭性德:“納蘭公子,你說是不是?”
跟五姑娘一樣,納蘭性德也對這樁親事很不滿意,他馬上要參加殿試了,哪裡有時間相親。
不過是聽人說赫舍裡府上有一大片梅園,花紅如火,雲蒸霞蔚,他這才答應過來一趟,不為相親,隻為賞景。
哪知道景沒賞成,倒是惹起人家姐妹之間的口舌官司,納蘭性德再無踏雪尋梅的興致,隻說有事,告辭離開。
五姑娘氣得直跺腳,含淚追了上去。
“人在矮簷下,姑娘何苦得罪五姑娘?”三福晉並不是個肚量大的,阿進怕她打擊報複。
郝如月無所謂:“已經是兩個素菜一碗米飯了,還能差到哪裡去。”反正她們不敢餓死她。
便是三嬸當真敢,便宜三叔也不會同意。
聖心就是她的保命符。
清朝人一天隻吃兩餐飯,早飯和晚飯,中午吃點心和水果,睡前如果需要還有一頓夜宵。
上午她氣哭了五姑娘,中午的點心還是和平時一樣難吃,已經沒有任何退步的空間了。
晚飯和夜宵亦然。
第二天用過同樣糟糕的早飯,三福晉找上門來,告訴郝如月納蘭家的親事黃了,郝如月故作驚訝:“是嫌三嬸嬸給五妹妹準備的嫁妝還不夠多嗎?如果是那樣,我從今天起隻吃一菜一飯,不求填飽肚子,隻求五妹妹能嫁一個好人家。”
昨天聽女兒說二姑娘咄咄逼人,三福晉還不信,今天才交鋒就被她氣了一個倒仰:“同為赫舍裡家的姑娘,你毀了芙蓉的親事,對你有什麼好處?”
郝如月光腳不怕穿鞋的:“反正我都這樣了,沒有好處也不會有壞處。三嬸嬸欺負我,我就拿五妹妹出氣。氣出了,我心情好。”
三福晉:“……”
郝如月轉頭看向三福晉,眯了眯眼:“以後三嬸嬸欺負我一次,我就拿五妹妹出一回氣,我嫁不出去,正好拉著五妹妹老死家中做個伴兒。”
反了天了這是,三福晉氣呼呼來,氣呼呼走,回去就把事情全都跟三老爺說了,最後道:“如月那小蹄子瘋了,她把老爺給芙蓉說的親事攪黃了,還敢威脅我!”
索額圖蹙眉:“從今往後,長房的吃穿用度隻許比三房好,不許比三房差!”
“老爺你說什麼!”三福晉臉都氣白了,指甲幾乎掐進肉裡,“為什麼呀?憑什麼!”
就因為大老爺是長子,公公的爵位由大老爺承襲,皇後娘娘也出自長房,好處全讓長房占去了,三房啥都沒撈著。
老爺能做到大學士的位置,全靠自己。
大老爺和大福晉不善經營,基本靠俸祿過活,皇後娘娘的賞賜也很有限,要不是老太太活著不讓分家,三房早就甩開長房這個大包袱單過了。
為什麼?憑什麼?就為大姑娘是皇後,就憑二姑娘簡在帝心。
這一點遲鈍如大福晉都看出來了,隻有他這個自詡精明的夫人還被蒙在鼓裡,以為皇後鞭長莫及,以為盛心庵裡的二姑娘軟弱可欺。
是,他現在的官位確實是自己打拚出來的,可他若想再進一步或者長久保持現在的高位,就必須倚仗皇後和未來的太子。
至於家庵裡這位燙手的二姑娘,到了關鍵時刻,或許是全家的退路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