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世自己做過的惡事,沈映魚努力柔和表情,彎了彎嘴角。
她記得自己現在十七,正是風華正茂的年華。
以前尚在蘇府時,便有不少的人誇她是玉琢般的人兒。
雖然這兩年過得不是很好,也不過是憔悴了些,想必還是有幾分純情在,笑起來應是溫和的。
“忱哥兒,怎麼蹲在地上呢?阿娘方才找不到你,可嚇死了,還好你無礙。”沈映魚神情溫柔,隻差在眼中刻著溫婉兩字:“腿麻了沒?上床上睡一會兒吧。”
因當年乳母將她帶來,讓她用的是破產商賈府上的小寡婦,而蘇忱霽則是她的養子,所以他一直對外喚她阿娘,實際兩人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都沒在一個戶籍上。
沈映魚上前輕輕拉他的手臂,欲要往榻上帶,將碰上便明顯感覺手中的人身體一僵。
蘇忱霽掀眸覷眼前這個亂發糟糟,笑得還甚是古怪的女人。
視線往下滑動,定格。
那雙臟兮兮的手緊抓著他的臂上,被觸碰的皮膚上似乎還似帶著灼傷感,渾身忍不住泛起細微的小顆粒。
蘇忱霽動了動手,卻無法掙紮開。
他將頭微昂起,凝望著沈映魚,語氣似帶著幾分麻木的怯意,宛如精致空洞無神的木偶娃娃。
“我不困,餓了嗎?我這便去做飯。”
說罷他站起身,向後退一步,但沈映魚依舊還抓緊著不放。
他頓了頓,黑暗中小臉絲毫情緒起伏都無,但卻抬起烏葡大的眸,語氣帶著困惑:“嗯?”
似是對她如今的反常有些不知所措,那張白淨漂亮的臉,給人一種無害又蠱惑的錯覺。
這般乖巧的孩子。
沈映魚心中一軟,伸手想要撫摸他的頭。
但蘇忱霽卻以為她是要來打自己,順從地緊閉雙眸將臉彆過。
手被躲開了。
沈映魚也不詫異,想許是將他嚇著了,將手收回來背在身後,傾下腰。
她的語氣儘量溫柔:“照顧你是應該的,今日我來做飯,你先去床上躺躺罷。”
看著眼前骨瘦如柴的小孩,她眼底的憐惜更濃了。
前世的蘇忱霽雖然生得高,好似也很清瘦,他那時常帶著病態的蒼白,唯一不變的便是漂亮皮囊。
蘇忱霽聞言掀開眼眸,裡麵滿是冷靜,用著隱晦的眼神打量眼前的人,唇微蠕動:“還是我去吧。”
以前都是他做這些,今日她卻主動來包攬,如何看都很一反常態。
思及昨日他在飯菜中下足了藥,現在她卻跟沒事人一般地淺笑晏晏。
難道是發現了昨日他下藥之事?
蘇忱霽手驟地捏緊了,背脊緊繃著,頭細微地一偏,淩厲地凝視眼前的人。
警惕得似乎隻要她做出,任何企圖傷他的行為,絕不會如以前那般無動於衷。
“不用。”沈映魚微微一笑,暗自瞥著他渾身繃緊的樣子,接著道:“家裡許是沒有吃食了,天微霽,我去外麵尋些吃的回來,你去我不放心。”
看來她之前給他的陰影太大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讓他對自己降低防備。
沈映魚此話本是發自內心地說的,可落入蘇忱霽的耳朵中,已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恐是怕他逃跑了,沒人她乾活。
“去吧。”沈映魚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
毛茸茸的,像一隻警惕的小動物。
這次他沒有躲開,神情怪異地盯著她,冷靜的在心中暗忖,她究竟知不知曉昨日下藥的事。
若知曉,恐怕早已經暴怒,可若是不知曉,她如今著實怪異。
莫不是新想了折辱他的的法子?
蘇忱霽抿唇,垂下眼睫,將眼底晦澀的神情遮住,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反抗。
腹中饑餓感襲來,他感覺頭漸暈,身子細微地晃了晃,手撐著牆麵維持著身形。
其實他有幾日未曾好生休息,也未曾吃過飯了,早已經忍至極限。
所以隨後的蘇忱霽,在沈映魚半推半就之下,躺到了床上。
沈映魚看見他終於躺上去了,鬆一口氣,方才仔細看過了。
他眼底烏青,腳下蹣跚不穩,可見身子羸弱又不良。
想起自己以前所做過的事,沈映魚輕歎息,見躺在床上的人,合衣躺著,並未去碰一旁的被衾。
這被衾方才她是感受過的。
改日尋個好天氣,弄出去洗洗哂哂罷。
怕他受涼,沈映魚上前去將一旁的被衾拉過來,蓋在他的身上。
見他神情乖巧,沾床便熟睡,沈映魚憐惜地理了理被角才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行至門口,悄然地闔上門。
在她出門的一瞬間,躺在床上的人麵無表情地睜開了眼,鴉青般的眼睫輕顫,身子微動,那床被衾便滑落至地上。
惡心。
蘇忱霽緩緩坐起身來,冷靜地目光環視周圍,側耳聽見外麵的動靜,似是在漠然地思忖,她這般的變化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