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骨 渾身皆是君子之風。(2 / 2)

心中喟歎完,她偏頭看著自己的腿,忍著疼,悄悄地伸手牽起裙裾一角往裡看去。

一根竹箸大小的掛鉤插在小腿中,還在往外冒著血,而膝蓋紅腫得老高,原本筆直的腿正以一種詭異的弧線耷拉著。

不會前世當了瞎子,今生又要當個瘸子吧?

看著這樣的傷,沈映魚眼中浮起擔憂,她不想日後當個瘸子。

蘇忱霽很快就提著藥匣子回來了。

他端過房中的春凳,坐在她的麵前卷起寬大的袖口,露出冷白青筋虯起的手腕,掀眸看著她道:“我先將插進去的掛鉤取出來,然後再上藥,可能會碰到你,若是疼了,你便同我說,我輕些。”

沈映魚不忍看拔刺進血肉的東西,咬著下唇將白皙的小臉彆過去,隱忍地點點頭。

防止自己掙紮她還將雙手撐在後麵,一副忍任他動作的模樣。

“輕些……”

蘇忱霽的目光從她帶著隱忍的臉上,輕飄飄地順著往下,落在染血的綠蘿裙上。

目光頓了片刻,伸手卷起裙角。

纖細白嫩的腿線條流暢,十分具有女子的柔和美感,而此刻卻呈現出詭異的弧度,肉眼可見的疼與可憐。

“骨頭好似錯位了,但你先將腿上的那個東西拔了吧,插在裡麵,太疼了。”她閉著眼說著。

他點頭輕‘嗯’,爾後握住上端,抬眸看著眼前難忍的女人,溫聲低言道:“那我拔了,先忍著。”

“嗯……”沈映魚緊閉著眼,彆過一旁的臉胡亂點。

“啊——嗯。”

她看不見,但感覺腿猛地鑽心窩子一疼,下意識叫喚出聲,額上的冷汗涔涔地往下落,唇色霎時儘失。

那一聲落在旁人的耳中,似又嬌又急的在喘著。

他的手顫抖幾下,很快就被隱藏起來,但心卻控製不住的在狂跳。

一聲、兩聲,似震響的春雷,漸漸泛潮了。

這還隻是拔出來這一步。

沈映魚真的痛得快昏厥了,不由得想起後麵還有正骨和上藥,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蘇忱霽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將她隱忍和痛的表情納入眼底,貼心的將一旁乾淨的絹帕折疊,遞到她的唇邊。

“先咬著此物,以免等下傷了自己,若是疼得無力了,便趴在案上。”他溫和著腔調輕哄道。

沈映魚大腦疼得痙攣,想也沒想張口咬住他遞過來的絹帕,繼續軟趴在矮案上,像極了承受不住的嬌俏相。

以前為何沒有發現,原來她生得這般可憐?

蘇忱霽一眼不錯地盯著她此刻的模樣,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緒。

像是想要抓住一件東西,可任由怎麼伸手都觸碰不到,渾身都不對勁。

真真兒是忍得心都在顫抖。

他若有所感地低下頭,看見自己握著染血掛鉤的手在顫抖,上麵的血順著往下流進他的掌心,將冷白如玉色的手都弄濕了。

就像…就像是他第一次殺人,握著刀的時候,又冷漠又帶著莫名的亢奮感。

蘇忱霽感覺喉嚨泛起乾啞,忍不住舔了舔唇,不再去看手中的掛鉤,將它擱置在一旁,擦乾淨手中的血,拿起藥匣子中的藥粉。

他藥粉勻速地灑在傷口上,再經由紗布包紮,血是止住了,但沈映魚卻疼得呼吸都困難。

她無比慶幸自己此刻是咬著絹帕,不然定會將下唇咬得血淋漓的。

“接下來我要正骨了,忍著點。”少年帶著啞意的聲線傳來,如同砂礫在紙上擦過般,引得人渾身細微的顫栗。

沈映魚疼得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他。

她自幼就怕疼得厲害,現在更甚了,能保持理智已屬實算很好。

輕顫的手搭在她的腿上,她半分沒有察覺到,隻聽見‘咯吱’幾聲,疼痛傳來,她徹底失聲的悶哼出來。

痛苦經曆過後,沈映魚感覺腿上終於夾上了木板,回神睜著泛紅的眼覷去。

少年搭在腿上的手正好就鬆開了。

“好了,腿已經沒事了,養一段時間便能好。”他對著她說著,將顫抖不止的手藏於身後。

少年的眼不知何時變得潮濕,如灌上一汪春水,清冷如玉的麵上無端多了幾分潮紅的欲態。

“還疼嗎?”他有些壓不住心中的情緒,低眸問道。

沈映魚以為他眼尾洇著的紅痕是心疼的,還寬慰的對著他露出蒼白的笑:“沒事,不算很疼。”

蘇忱霽凝望她臉上脆弱的笑,心中那股酥麻的癢意並未止,反而越燒越旺。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副模樣對著一個男人,會引他做出什麼恐怖的事?

不,她不知道,當他是沅芷澧蘭的斯文君子,所以才會毫無防備地對他這般笑。

他麵色如常地頜首,暗自卻壓住瘋狂顫栗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