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有一位男士約喬晚出來吃飯,地點定在港城最著名的高級飯店。
說起來,喬晚這次回國,忙著相親,都是喬樂盛和喬佩珍給她組織的,一切匆匆忙忙,就連理由也荒誕不經。
不為彆的,隻是算命先生說喬樂盛本命年,女兒可適合結婚,結婚能給喬家“化煞”,家裡便拉了好幾個大款,要她回去相親。
喬晚被念叨半天,今天終於聽了姑母的話,換了條珍珠白的旗袍,套上不那麼習慣的高跟鞋,打車按時來到了淺水灣。
天色漸暗,海邊夕陽正好,藕紫色的雲霞照著低矮的山影,路邊還有很多人遊水,散步,撿貝殼。
好像隻有喬晚一人沒心思賞景,她的鞋跟陷進沙子裡,海風都吹得她心煩意亂。
等喬晚走走停停,終於站在門口了,還有些恍惚,她都快忘記了自己小時候和喬家的人來過。
陳士安開著一輛拉風的跑車,一身休閒西裝加副墨鏡,人模狗樣。
這是陳家的長子陳士安,喬佩珍給喬晚介紹的相親對象,他認出喬晚,兩人一邊走一邊寒暄。
“久聞不如一見。喬小姐,從哪裡過來?”
“龍山墓地。”喬晚如實相告,本不想多做解釋,見陳士安臉色一變,隻得解釋道,“給我媽掃墓。”
“掃墓,掃墓好啊,喬小姐有孝心。”陳士安哈哈一笑,掩飾過去。
這倒是,裴年琦的死在港城圈子裡避諱不提的事,也難怪陳士安尷尬。
可說起來,陳喬兩家早先還有合作,裴年琦可能還見過小時候的陳士安,但是經年累月,都已經不記得了。
陳士安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喬晚領到座位上,拿來菜單,他好像不是來吃飯的,菜點的很隨便。
喬晚也吃得慢。她安安靜靜地,夾了一筷擺在自己麵前的東星斑,放到碗裡分成八瓣,小心地挑掉本不存在的魚刺。
喬晚低頭時,她本就溫柔的眉眼更顯乖順溫柔,皮膚白皙細膩如脂,竟是比那些選秀出身的港姐模特們還靚麗些。
陳士安見此輕咳一聲,醉翁之意,已心不在焉。
“聽喬伯說你之前在倫敦念書,還去過法國,我也在你附近的學校,帝國大學麼,你應該聽過。”
陳士安淡笑,他談起自己的經曆很是驕傲,好像帶鑽的領夾都更閃亮了一些。
“專業呢?你是學調香的?”陳士安倒了一杯紅酒,冒著光的眼神裡充滿了揶揄。
喬晚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慢慢點頭,她已經做了一遍自我介紹。
沒等喬晚開口解釋,男人又問:“你們每天都學些什麼?”
要是第一場相親,喬晚也要想一會,但現在她早就準備了一套回答:學些數理化,實踐課比較多。
“像哈利波特那樣的?”陳士安想逗一逗她。
“……差,差不多。”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陳士安問她問題,隻要得到喬晚回答,總是會頗為感激地向她敬酒,好像得到喬晚的什麼恩惠。
“喬小姐,我敬你一杯,我們這麼有緣,你也可以叫我一聲哥呀。同在一起念書,叫學長也行。”
喬晚禮貌地笑笑,拿起酒杯,澀味鑽進鼻子,她猶豫了一下,喬晚尚且不懂分彆葡萄酒的好壞,隻輕輕抿了一口,這酒很渾濁。
“我能要一杯果汁麼?”喬晚抬手招來服務生。
陳士安一笑:“喬小姐真客氣,美酒配美人,不喝會不會太不給我麵子。”
喬晚眉頭微皺,她喝不了,喝得少。
但幾次下來,為了場麵不要太難看,半杯紅酒也已經下肚了。
她把酒杯放到桌上,微微抬腕看到手表上的時間:“陳先生,時間不早了,我……”
喬晚從位置上一站起來,坐得有些久,喬晚一陣眩暈。
“我送喬小姐回去吧。”陳士安旋即站起來。
陳士安的手托著喬晚的腰,他抓起喬晚搭在桌子上的手,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一個毫不克製的吻手禮,灼傷了喬晚的手背。
走到電梯,喬晚已經發現不對勁,渾身骨軟筋酥,她看到電梯不是往下,而是往上。
電梯上行,超重的感覺壓來,喬晚腳下一軟,手隻得倚在扶手上。
緊接著,喬晚耳邊轟隆巨響——
她聽見陳士安的聲音,夾雜著腐爛的酒氣:“喬小姐,調香的小姐,我能不能聞聞你?”
陳士安順著喬晚的頸邊湊,喬晚的腰背被他這麼一推,磕在冰冷的電梯牆上。
“你要帶我去哪?”
喬晚吃痛,她此前聽說陳士安的惡聞,卻不想光天化日之下,他會這麼大膽。喬晚慌亂地掏出手機,卻握不住,手機滑落在地。
喬晚在電梯裡大聲叫著,推搡著,想抬起鞋跟尖踩死他,像踩死蟑螂:“陳士安!你怎麼能——”
“你姑母教的,我們先上車後補票,喬小姐不明白麼?”
陳士安的手從喬晚的腋下摟過,舉動逐漸放肆,“你是定金。這樣才不怕喬家反悔啊,嗬嗬。”
電梯停在了總統套房一層,喬晚被陳士安半拖半抱著出了電梯。
走廊發出金色的暗光,儘頭房間卻黑黢黢的,像野獸張開口,要把喬晚吞進嘴裡。
喬晚一邊喊著救命,一邊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
冷靜,要冷靜。
陳士安給她的那杯酒裡肯定放了什麼東西,但喬晚辨彆不出是什麼成分,一路上隻覺得眼花頭暈,想把剛剛吃的那些菜都嘔出來。
喬晚躲開陳士安的手,扒著牆走,手又被男人拽開。
好在牆側有不少裝飾,黃銅的雕像,巨大的畫框……喬晚摸到一個花瓶。
花瓶脖頸細長,恰好貼合她的手心。
喬晚聚起渾身僅剩的力氣——
“咣當”!
陳士安沒有防備,腦袋一下被開了瓢。
血,全是血。
花瓶拳頭大小的儲水膽裂成無數片,刷拉一聲落到地上。
“……”陳士安不可置信地捂著額頭。
喬晚也愣住了。
但她先反應過來,踩掉高跟鞋,踏著地毯上的玻璃碎屑拚命地跑著。
“他媽的。喬晚,給我回來!”陳士安一邊咒罵著,想把喬晚抓住。
陳士安仗著身形優勢,逮住喬晚糾纏。
喬晚半截旗袍被他扯脫了,盤扣都斷了線。血染到腳底,小腿,大腿,喬晚都不確定是自己的還是陳士安的。
遠處,喬晚看到電梯附近有些人影。
喬晚下意識要抓住這救命稻草,她隻知道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跌跌撞撞,就算看不到光,也不可能墮進這樣的深淵。
“救命!先生,求你叫警察,救命!”
突然喬晚撞到了什麼,狼狽地摔在地上。
“救命——”
喬晚半趴著,隻看到男人精致無比的西裝褲和皮鞋,她試圖自己站起來,不敢再去碰任何陌生人。
下一秒,男人蹲了下來,西裝外套蓋到了她的身上。
喬晚不可置信,下意識半仰起頭,透過淚光,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麵孔,是薛丞聿。
薛丞聿眉峰一點痣、眉尾半道疤,喬晚記得,人說那是世間無兩的潑天富貴,又是難得一見的冷心薄情。
隻是現在,男人英俊的麵容緊繃著,眼瞳深邃而分不清喜怒,他渾身的氣質如寒冬深雪,那氣質是危險的,一句無情的話,伴隨著極具壓迫性的氣勢,冰雨一樣洶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