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緊閉的窗戶露進一束月光,落在床上,皎潔明亮。
時今瀾神色淡淡的坐在床上,她手裡正捧著老舊泛黃的書本,長發柔順的垂在肩上,半晌才被書頁翻動帶起的風吹起幾分。
緊閉的門被人推開又關上,池淺洗乾淨了手伴著小板凳坐到了床邊。
按照池清衍的吩咐,池淺現在要開始在每晚入睡前給時今瀾揉腿的工作。
“那我開始啦。”池淺聲音輕鬆。
一下午她都在藥房做事,跟時今瀾沒說上話。
現在是個刷好感的好時候,可謂是乾勁滿滿。
而時今瀾不語,目光複雜的看著落在自己身上的這道影子。
她的腿沒有知覺,無法像手一樣感覺到這人的溫度。
時今瀾在想,這其實是個很好的偷懶條件。可這人依舊兢兢業業的,靈巧的手揉過她的腿,遍布傷痕的肌膚跟白皙修長的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靜夜裡總會滋生許多思緒,時今瀾手裡攤開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頁了。
她的視線停在池淺的身上,那充滿著複雜遺憾的聲音隨之重疊而來。
“可元明不是沈小姐啊。”
元明是誰?
時今瀾習慣性的對自己未知的信息標注出疑問,但接著就被池淺看向池清衍時,輕輕又堅定的笑拉回了思緒。
好像很多事情有了答案再往回代,會簡單很多。
所以她才會對自己害怕,在自己麵前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什麼。
就那麼一瞬間,時今瀾的困惑忽而豁然。
這些天時今瀾在池淺身上察覺到的不對勁竟然可以用一個詞語代替。
“喜歡。”
這是時今瀾的世界裡從來沒有的詞語。
在她的世界裡感情是最沒有用的東西,結婚不是為了愛情,隻是兩家本就強勢的集團,強強聯合,進行資金整合,擴張領土罷了。
喜歡一個人帶來的利益跟強強聯合帶來的利益相比,要少太多,甚至約等於沒有。
甚至於有時候高位的領導者會因為“喜歡”,給企業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時今瀾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她,上位者不需要這種的東西。
這也是她們的大忌。
而且隻認識了沒幾天的人也能產生喜歡的感情嗎?
一見鐘情難道不是文人墨客編寫愛情故事捏造的詞語嗎?
“你治好她後,她是一定會走的。”
這種明顯的道理,池老先生看得透徹。
為什麼就算池老先生跟她說明了,她最後還是那樣說。
真是一個笨蛋。
時今瀾覺得心口莫名一陣鈍鈍,再回想起來中午聽到的對話還是會這樣。
捧著書的手指輕輕摩挲過書頁,隱隱的,時今瀾蹙起的眉間透著幾分不悅。
她強迫自己將目光重新落在書頁上,冷靜的,克製的理解這些對她來說有些晦澀難懂的釋義。
窗外的樹影搖晃著屋內的燈光,時今瀾小腿上的痂也像是落在上麵的影子。
黑焰燃燒在光裡,池淺已經在儘力忽視了,可還是會被時今瀾不斷變化的火焰影響到。
那寒津津的冷意忽濃忽淡,無所顧忌的撲在池淺的手上。
比起昨晚她感受到的那種濃烈的恨意,現在的涼要和緩很多,卻在某一瞬間好像真的火焰一樣,散發著灼人的溫度,騰得跳起來燎人一下。
爺爺的這本書有這麼難懂嗎,怎麼還能讓人看的情緒成這樣。
醫學折磨人的威力真是名不虛傳啊。
池淺偷偷在心裡感慨,手指順著時今瀾的腿慢慢移動。
繞開傷口結好的痂,一路經過的都是勻稱柔軟的肌膚,即使還是蒼白,依然無法掩飾掉這雙腿天然修長的骨骼。
這樣漂亮的腿,她可不能讓她浮腫變形。
想來這些疤痕要去掉也需要些日子,得去找爺爺搞些修複疤痕的藥膏才行。
而且,她也可以借著塗藥膏……
池淺盤算著笑眼都快溢出來了,一抬頭就撞上了雙冰冷的眼睛。
池淺被嚇了一下,捏過時今瀾腿的手不由得用力一下。
好在時今瀾的腿現在還沒有知覺,就這樣麵無表情的看池淺,眼神裡沒有情緒,隻有說不儘的冷意。
池淺也不知道時今瀾這樣看著自己多久了,隻覺得她這雙眼睛像是要把拆開看透。
難道自己剛才想的被她看穿了?
池淺做賊心虛,不由得有些窘迫:“怎……麼了?”
“時間到了。”時今瀾淡聲,將池淺的反應儘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