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崔太妃怔怔地看著她,戚卓容臉上仍是得體的微笑,看得她心漸漸冷了下去。
崔太妃等了一個多時辰,眼看太陽都有西斜之勢,不由焦灼起來:“戚公公,不知陛下今日上課是上到何時?”
戚卓容頷首道:“容奴婢去打聽一番。”
她剛跨出門,就見劉鈞從外匆麵匆走了進來,她正要出聲,他伸出食指在嘴邊抵了抵,示意她隨自己進屋。
關上門,劉鈞問道:“崔太妃還在?”
“是。”
“陛下去太後宮中用晚膳了,讓崔太妃彆等了,先回吧。”
“……是。”
劉鈞瞧著她:“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戚卓容抬起頭:“是義父還有什麼話要說罷?義父特意把卓容叫進來,應該不是這麼簡單地吩咐一句罷?”
劉鈞嘴角笑意加深,眼角拉出細長的皺紋:“不錯,我確實還有話要說。我今日見崔太妃來禦書房,沒有帶侍女?”
“是,她是獨自來的。”
“這可不成體統。”劉鈞道,“畢竟是太妃,身邊怎麼能沒人?回太妃院的路又長,還是你親自送一下罷。”
戚卓容眼底微閃,抿了抿唇,應好。
“太妃院有些偏僻,那附近有一片池塘,正值荷花盛開,崔太妃從前最愛這些景色,你可得仔細些,千萬莫讓崔太妃光顧著賞景,讓自己失足摔了進去。”劉鈞仍是笑著。
戚卓容錯愕地望著他。
“義父……”
“怎麼,不願意?還是不敢?”
“這恐怕不妥啊,義父!”戚卓容急忙跪下道,“我送太妃回去,那整個英極宮的人都會知道,路上遇到的人也會看到,若是太妃出了什麼事,那我豈不是,豈不是……”
“你看你,就是年輕,我話還沒有說完,你慌什麼?”
劉鈞瞥她一眼,揭開手邊的茶盞,裡頭空空蕩蕩。戚卓容連忙道:“今日忙著崔太妃的事,義父又遲遲不回,因此沒能及時給義父備茶,義父見諒。”
“無妨,稍後再添。”劉鈞擱下茶盞,傾身看著麵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道,“你是我的義子,我豈會置你於險境不顧?太妃失足落水,你再把她救上來便是。隻是太妃因趙禦史一事愁悶在心,又落水受了驚,因此得了失語症,怎麼也不見好。真是可憐呐。”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隻小小的羊皮袋,丟在了戚卓容的身前。
戚卓容撿起來打開,裡麵是一枚圓圓的白色藥丸。
“這……這是……”
劉鈞往後靠去,閒散地躺倒在椅子中,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啞藥。”
戚卓容沉默半晌,道:“義父,卓容不懂。”
“何處不懂?”
“若是崔太妃有罪,一並轉入刑部便是,何須用私刑?何況崔太妃識文斷字,便是無法開口,還可以寫字,就算用了啞藥又有什麼用呢?”
劉鈞笑起來:“戚卓容啊戚卓容,在這宮裡,問題不該這麼多。”
戚卓容咬了咬牙,將那枚藥丸攥進掌心。
“卓容……明白了。”
“既已明白,那便去送客罷。”
“是。”
戚卓容緩緩退了出去。
關上門,她深吸一口氣,對外頭的小宮女道:“進去添茶。”
而後回到側殿,對等候已久的崔太妃道:“實在不巧了,娘娘,陛下去太後宮中用膳了,陛下讓人轉告娘娘,今日不必再等了。”
本已期待站起的崔太妃聞言又跌坐了回去,抬眼間,已經醞了兩汪薄薄的淚。
“娘娘,請吧。”
崔太妃自知再等下去也無用,匆匆用帕子按了按眼睛,撐著桌子站起時不由身子一晃,被戚卓容一把扶住。
“奴婢送娘娘回去。”戚卓容鬆開她,低聲道。
“不勞煩公公,我自己回去便是。”崔太妃失魂落魄答道。
“娘娘看起來身子不大好,出門又不帶侍女,天色已晚,還是奴婢送娘娘回去罷。”戚卓容平靜地說。
崔太妃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隻黯然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