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與太傅在裡麵多久了?”
“回公公的話,約莫半個時辰了。”
屋裡頭傳來秦太傅戒尺敲桌的聲音:“陛下這次背書倒是背得流暢,隻可惜句讀有誤,句讀有誤,便是陛下不曾真正領會到其中意思,然這句話幾天前老臣分明特意強調過,陛下怎地學了新文章,倒忘了舊文章了?”
隱約聽到小皇帝微弱道:“朕慚愧。”
可以想見,他在裡麵應是一如既往地被訓得垂頭喪氣。
……
次日早朝,大臣們依舊為崔太妃一事吵得不可開交,隻是與昨天的勢均力敵相比,今日的情勢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原因無他,朝上缺席了幾個能說會道的官員。
太後疑惑道:“今日黃大人為何不在?”
“啟稟娘娘,黃大人今晨告假,稱昨夜誤食了東西,身體不適,恐禦前失儀,實在無法上朝。”一官員答道。
“朕瞧著戶部的李大人也不在。”小皇帝突然插嘴。
“啟稟陛下,李大人也告了病假,稱昨夜吃壞了肚子,夜裡發起高熱,難以上朝。”又一官員尷尬道。
小皇帝故作吃驚:“怎麼大家都吃壞了肚子?各位大人家的後廚可該好好管管了!”複又笑道,“平日裡不覺得如何,如今李大人那塊空了出來,才發覺李大人所占地方著實不小呢!”
下麵響起輕輕的哄笑。
陳敬麵色莫測,望向底座上的小皇帝,他臉上一派天真爛漫,仿佛真的隻是在笑話李大人長得胖。
“好了,好了。”連著幾個人都不在,太後心裡也犯起了嘀咕,“諸位愛卿繼續討論便是。”
“陛下,娘娘,臣以為,當務之急應查清趙樸一案而非崔太妃一案,顯而易見崔太妃是為趙樸案所連累,誠如昨日黃大人所言,趙樸案已查了許久,如今換人手去查崔太妃,著實是本末倒置。隻有查清了趙樸案,才能知道崔太妃究竟是為何人所害。”
“葉大人此話好生奇怪,案子尚未查清,怎麼就已經下了‘崔太妃是被害’的論斷?”
“魏大人教訓的是,那臣提議,不如便由魏大人來查此案,想必案件一定可以水落石出。魏大人,崔太妃的名聲,可全要仰仗您了。”
“你……”
幾個官員你來我往,陰陽怪氣,唇槍舌劍,最後吵得越來越激烈,鬨得陳敬不得不出來把持局麵:“肅靜!朝堂之上,攻訐同僚,成何體統!”
滿朝皆寂。
陳敬拱手道:“陛下,娘娘,崔太妃之死事出蹊蹺,臣以為還是得抽調部分人手查清此案。”
太後和藹道:“那便依首輔所言。”
下了朝,太後又急急傳了陳敬入宮。
“父親,您不是說不要查崔氏的案子麼?怎麼今日就變了卦?”
“是寒門先變卦的。”陳敬麵沉如水,“你可發覺,他們昨日還在嚷嚷著要查崔氏,今日就變成了堅持查趙樸,為崔氏正名,隻一夜,如何會有這樣的改變?”
太後思忖道:“莫非是有了新的證據,能證明趙樸清白?”
“我已派人在查,但尚不知其中原因。”陳敬道,“按理來說,他們並不可能找出什麼來……”
“對了父親,今日那幾位大人怎的都告假?害得咱們勢單力薄,被寒門反壓一頭。”太後擰眉,“那些寒門就為逞口舌之快,不惜暗中動手?未免太奇怪了些。”
陳敬不語。
不過是幾個世家豪族出身的大臣吃壞了肚子,上不了朝,所以吵架吵不過寒門罷了。但決策權實則都在太後及內閣手裡,他們就是吵破了天也沒用,這一點,寒門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給那些大臣的食物裡偷偷下藥,究竟是圖的什麼呢?
“圖什麼?”小皇帝看著一臉疑惑的戚卓容,咯咯直笑。
“當然是圖個開心啦。”小皇帝舒服地躺回床上,扯了扯被子,“這幫人整天吵來吵去,就會拖延早朝時間,耽誤朕的補覺大業,必須得給他們點苦頭嘗嘗。”
戚卓容:“……就這?”
小皇帝:“啊,不然呢?”
“奴婢以為……”戚卓容道,“陛下是有什麼謀劃在後,這隻是個鋪墊。”
“想多了。”小皇帝道,“隻有你們才會總想著瞻前顧後,朕可是皇帝,當然是怎麼痛快怎麼來。朕才八歲,再怎麼樣也不會有人想到是朕指使的!哈!”
戚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