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哪兒？睡小溪房間？”張嬸壞笑著問。

“不然呢，給他地方睡就不錯了。”

張嬸咂咂嘴，“你呀，非要犟。”說完扭著腰身走了。小溪母親走進小溪房間，在小溪衣櫃鏡子前久久地看著自己，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自己了，眼角皺紋變多了，皮膚蠟黃沒有血色，頭發也白了許多，嘴巴乾癟著。她用手捋了捋頭發，拿起小溪桌子上的麵霜往自己臉上擦了擦，又理了理衣領出去了。

午飯時候，一家人圍在院子裡的小桌子前吃飯，可小溪隻覺得心口煩悶，就站起身去奶奶房間給奶奶喂飯了。

“自己丈夫有了彆人的孩子也隻能忍著嗎？”小溪生氣的問著奶奶。

“你媽一個人養你還要還債，辛苦吧？”

小溪點點頭。

“那你爸回來了她可以輕鬆一點，為什麼就不能把你爸留下來呢？”

“那那個孩子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嗎？”

“管他跟誰生的，反正你爸回來了，那是你爸的孩子，是你弟弟。”小溪奶奶不敢在小溪母親麵前這樣說，但她自認為自己還是可以唬住小溪的。

“你們覺得這樣對我媽公平嗎？那麼多年了你們一直都這樣。”小溪聲音大了起來，院子裡的人也聽到了。

“公平？”奶奶重複道，“孩子，夫妻兩的事，外人哪說得了公平不公平？”

“那你呢？你年輕的時候對我媽公平嗎？”過了今年，小溪就18歲了，她覺得自己可以說一些大人之間說的話了。

小溪奶奶也不說話了，但並不心虛，過了會兒說到：“你媽就是那樣的人。”

“我媽是怎樣的人？我說的是你，你說我媽乾嘛？”小溪一直以來都很維護自己的媽媽。這下，小溪奶奶徹底不說話了，年輕的時候過於自私，自己是活出了自己的道理，結果在後代麵前卻都不值得一提，甚至被鄙視。

午飯過後，小溪給宇森發了消息，宇森約小溪後山見麵，小溪洗了碗就出門了，家裡爸爸忙著貼春聯掛燈籠，媽媽在前廳曬太陽看著鋪子。

今日陽光很好，風也不大，小溪往平時跟媽媽堆柴的那個大樹下走去，遠遠見到宇森站在那裡。見麵後兩人沒有說話，沿著山裡小路走著，走到山的南麵，一眼望過去都是稻田，整個村子都在山的那邊，這裡小溪隻有跟媽媽來撿柴撿蘑菇的時候來過，從來沒有這樣輕鬆的散過步。

兩人坐在山坡上，曬著太陽，鎮子明明就在身後，可是兩人卻都覺得自己已經離開鎮子很遠了。此刻在他們眼裡，這裡不屬於其他任何人，隻屬於他們。山上偶爾傳來幾聲鳥叫，風一陣陣的吹過來，小溪躺著草地上，兩條腿疊放著，雙臂放在臉上擋著陽光。宇森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小溪肚子上，“還是有點冷的，你彆睡著了凍感冒了。”

“不會，睡不著呢。”這裡是小溪跟宇森第一次來，以前他們隻一起走過放學的路。兩人第一次這樣散步，像是兩個自由的成年人，像電視劇裡一樣，不管聊什麼話題都可以，今天的這一次散步是兩人之間全新的體驗。小溪和宇森也意識到了今天的不同，兩人之間有很微妙的氛圍在漸漸升起。

宇森半躺在小溪旁邊，想跟小溪說話，可是剛一躺下來，小溪的右臉頰就感受到了宇森的呼吸，臉騰得就紅了，心跳加速。宇森也心跳加速，原本隻想躺下來舒服的曬太陽說件事，可是這會兒的情形完全是自己沒有想到的，想說的話也已忘到九霄雲外。他看著小溪緋紅的臉頰，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小溪被這一親驚到了，抬起雙臂放在頭頂兩側，眼睛睜大了看著宇森，宇森看起來離自己那樣近，以前在一起看書時也有離的這樣近過，可是跟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一樣，連呼吸都不一樣了。

在陽光下，小溪可以看到宇森臉頰上的細小毛發，一雙眼睛灼熱有神，甚至能感覺到他胸口起伏的心跳，小溪想立馬跳起來回家去。宇森伸出右手將小溪左手按在草地上，看著小溪微微張開嘴唇在陽光下照耀的晶瑩剔透，不假思索的吻了下去。那一刻，彼此都被彼此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嚇到了，小溪的嘴巴裡鼻腔裡都感受到了宇森的呼吸，急促又溫柔，也感受到了宇森柔軟的舌頭。宇森貪婪的吮吸著，此時他想把小溪的一切都吸進自己的身體裡，漸漸的身體也壓了上去。小溪感受到宇森壓過來的重量後，一把推開宇森後就慌亂的往家裡跑了回去，眼淚莫名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喜歡宇森壓過來的氣息，可是她又討厭剛剛發生的一切。

小溪氣喘籲籲的跑回家，小溪母親看著女兒臉頰緋紅隻當是跑的太快了，“你跑什麼，有人追著你嗎？”母親跟張嬸正在門口聊天。

小溪低下頭回了自己房間，拿出手機，看到劉澤然還有昕然懷真發的短信，祝福小溪新年快樂。除了劉澤然，小溪一一都回複了。她現在不想在跟劉澤然有聯係，她已經知道繼續接受劉澤然，後麵可能會發生什麼了，就在剛剛那一刻，小溪似乎從孩子的世界踏進了成人的世界，她回想起劉澤然說想跟自己做朋友，宇森跟自己說做他的女朋友，難道都是一樣的想法嗎？她逐漸開始感到害怕，但是又莫名的興奮，因為她覺得自己終於是一個成年人了，有權利參與家庭紛爭了。

小溪打開窗戶，吹了會兒冷風，臉頰漸漸的沒有那麼燙了，她坐在桌前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幕，害怕著，卻也開始渴望著。這時手機震動了，打開後是宇森發的消息。

“對不起，剛剛是我第一次......”

第一次？第一次親彆人嗎？小溪看著手機笑了出來，“嗯，我也是”小溪在手機上打了這幾個字又立馬刪掉，刪掉又打上，反複幾次後終於發送出去了。發送出去後又怕宇森誤會，連忙又發了一個生氣的表情過去。

兩人仿佛變成了熱戀中的小情侶，發了幾個消息後，小溪便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寫作業了。這時爸爸推門進來了，“你看會兒弟弟，我出去有事。”

“你還走嗎？”小溪從爸爸手裡接過弟弟，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問道。

爸爸沒有回答，看了小溪一樣就出去了，小溪將弟弟抱在腿上，一邊哄著一邊寫作業，不知不覺中天漸漸暗了下來，小溪想到今天過年，趕緊出去給媽媽幫忙了。

廚房裡爸爸燒著火，跟媽媽之間的氣氛有點僵。小溪收著院子裡曬的衣服被子，耳朵裡聽著廚房傳來的動靜，好像聽到了媽媽的哭聲，小溪趕緊去廚房，可是媽媽雖然哭著，她跟爸爸卻都很平靜，沒有爭吵，兩人隻是不說話，看到這一幕的小溪竟被觸動了。

今年的年夜飯並沒有比往常豐盛多少，一家三口靜靜的吃著，爸爸一邊吃一邊哄著這個外來的弟弟，奶奶房間裡炭火紅紅的烤著，小溪覺得奶奶是可以透過門縫看到他們的，於是更不願意主動講話了，她不想這一切在這一刻顯得那麼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