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過人的家裡自然不能再讓小西住,她也就一起被帶回了曲家,考慮到曲遊和曲季院子裡的丫鬟已經夠多了,並無空出的房間,她又腆著臉去了曲淺魚那裡。
女子似是正在撫琴,琴聲悠揚婉轉,一路從院子裡感染到了外麵,曲遊愣了一會兒,他們公司曾開過一場年會,那時是自己第一次見到曲淺魚這位新老板,穿著黑紗露肩裙的她仿佛最為驕傲的黑天鵝,彈奏著鋼琴的模樣端莊又優雅,而那首歌……
曲遊記得是叫《失物之城》,她對音樂方麵沒有什麼造詣,但是對於曲淺魚能把簡簡單單的公司年會唱成高級音樂會的嗓音還是很佩服的,直到腰肢纖細的女子搖曳娉婷地走了過來,說:“小遊,我終於找到你了。”
太陽穴在這一刻發出刺痛,曲遊搖了搖頭甩走那些記憶,抬手敲著曲淺魚院子口的門,道:“二姐,是我,我有事想要請你幫忙。”
琴聲在這一刻陡然停止,並沒有過多久,門開了以後,女子微微擰著眉,纖長繁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一如她淡漠疏離的嗓音,“何事?”
“我、我今日去了曲憐家中,她爹死了,還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她妹妹便沒了住處,但我院子裡的丫鬟已經夠多了,二姐,你、你能不能收留一下她?”
小西現在還在曲憐的房間,所以隻有曲遊一個人在麵對曲淺魚的打量,冷冰冰的目光掃過自己略顯忐忑和尷尬的神情,然後她看見了抬起的兩根手指,“欠我兩個人情了。”
怎麼辦,曲淺魚這幅樣子好像在比耶,配合古井無波的表情,居然顯得有些意外的反差萌,曲遊抿住唇角,壓著笑道:“好,多謝二姐。”
說完,剛打算走就被叫住了,她回頭看去,後者蹙著眉,“你說,曲憐的爹死了?”
“對,就在今天,我們去的時候發現他沒氣了。”
“死狀如何?”
“就眼睛也沒閉上,然後身體僵硬了,沒有流血什麼的,就那樣側躺著死了。”
“你可知,近日有許多男子都是這樣的死狀?”
“誒?”
自己當然不知道,難道曲淺魚知道一些什麼嗎?
“有傳言說是姬母神複活了,在懲治這些惡待女子的人,那些死者中,有為了小妾毒殺正妻的,有侵犯親生女兒的,有肆意奸.淫良家婦女的,或許曲憐父親的死,和這有關。”
“那他們不是該死嗎?”
下意識的話語脫口而出,曲遊一向看不起這些人,但也不相信什麼姬母神複活這種事情,估摸著應該是什麼正義的人或組織在暗中行事。
“曲願睢,你倒是變了許多。”
淡淡的話語引起了心裡的警惕,又一次發現了那雙漂亮眸子裡的質疑,曲遊不自然地笑了笑,“二姐,我雖性子紈絝,但我也不愛欺負弱小,尤其是那些無辜女子。”
“是嗎?可我聽說,七弟可是做了不少調戲女子的事情,京中女子都怕極了你,不然也不至於如今十七了還沒訂婚。”
在這個朝代,男女的適婚年齡都是雙十,但也有為了生計早早嫁人的女孩,大家大多在十六時就應該訂下婚約,然後滿了二十後再成婚。
不過,曲遊是個例外,因為身份高的大家小姐家中看不上自己這品性,身份低的又怕嫁過來受辱,也不會有正妻之位,屬於是高不成低不就,這婚事讓曲相著急了大半年。
“就算訂了婚又如何?二姐如今雙十,不也還未成婚?”
“曲遊,我是不想,而你是不能。”
不知為何,在被叫大名的那一刻還是有些緊張,或許是因為曲淺魚的嗓音自帶一股嚴肅冰冷,曲遊撇了撇嘴,心裡在陰陽怪氣地複述剛剛那句話,麵上卻答:“嗯嗯,二姐說的都對。”
“還有三日太學便開班了,到時候會有摸底考,你最好準備一下。”
啊?
這輩子最怕考試,尤其現在的自己連字都不會寫,考什麼東西?
“二姐這麼說,是也要去上課嗎?”
“你可知,女子是無法進入太學的?”
當然不知道,但又一次發現了曲淺魚眼裡的試探,曲遊抿緊了唇,道:“我壓根兒就不想去,怎麼會知道太學的規矩?”
“前些年是這樣的,不過今年破例許可女子進入太學學習了。”
琥珀色的瞳孔上映著一層清透的光暈,曲淺魚背著手,身姿挺立,矜持端莊,她似是笑了一下,聲線裡帶了些逗弄人的惡趣味,“三日後見。”
居然被這幅神情蠱惑到了,畢竟確實很難見到她眉眼彎起的溫軟模樣,曲遊捏緊了指尖,遲鈍道:“三日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