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葉滄瀾還是不放心,萬一兩人在一起又因為什麼彆的原因再打起來,又把人家店子砸了,實在不好。兩人都是外州人,遠道而來,在祈州開開心心才最好。
找到客棧後,葉滄瀾對老板交代了幾句,要好生招待,便對白衣女子道彆。
然而剛要走,女子忽然叫住她,“姑娘留步,還未問過姑娘名諱?”
葉滄瀾,張了張口,有些猶豫。那女子看出了她的顧慮,先一步自報家門:“在下渝州霧明宮宮主燕明嫣,多謝姑娘今日出手相助。”
原來她就是那個愛四處雲遊的霧明宮宮主!
葉滄瀾見她如此直白坦蕩,不禁升起敬意,正經的向她拜了一禮:“宮主有禮,久仰宮主大名,在下祈州千影門少主葉滄瀾,幸與宮主相交。”
“原來是葉少主……”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恍然道:“所以今日是你的及笄禮?”
“哈哈,正是……”葉滄瀾對於她知道這件事並不感到驚訝,以他爹的德行,祈州若是有人不知才是奇怪。
燕明嫣訝然著提醒:“那少主恐怕要快些回去了,此番已經不早了。”
葉滄瀾看了看外頭的天空,竟不知何時染上了暮色,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完蛋了!!!
“告辭!”葉滄瀾不等燕明嫣回應,便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一路狂奔,葉滄瀾邊跑邊傳音給葉溫玉,讓他和聞蕭然趕緊回去,自己已經來不及去找他了。
葉溫玉的聲音有些許怪異:“少主……你……你先不要回來。”
“啊?你說什麼?”葉滄瀾耳邊風聲呼嘯,她沒太聽清,隻是著急的說道:“我快到了!先不跟你說了!”而後便撤去了術法。
回去的時候葉滄瀾打算不翻牆了,直接走正門,本來路上把借口都已經想好了,卻發現平日裡守門的兩位弟子不知為何竟都不在,門口空無一人。
葉滄瀾感到奇怪,緩步朝裡走去。
氣氛不大對,臨走時宗門裡還是一片喜氣洋洋的熱鬨景象,現在卻冷清的可怕,葉滄瀾的心不自覺地加快,一踏進院子,濃烈的血腥味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一具具屍體橫倒在院中,滿目瘡痍,血流成河。
葉滄瀾瞳孔驟縮,瞬間手腳發涼,大腦一片空白,幾乎不能思考,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聲仿佛就在耳畔。
發生了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滄瀾想到爹娘,立刻往裡院跑。
“把這個吃下去,我可以讓你活命。”說話之人戴著麵具,整個人隱藏在黑色的鬥篷之下,冰冷的聲音有被法術變幻過的痕跡,像是為了隱藏身份。
聞蕭然滿臉血跡被兩個黑衣人押著,跪在地上,但他仍是一副不肯屈服的樣子。
裡院被層層包圍,甚至圍牆上都是死士,葉掌門、葉夫人倒在了屍海中。
那頭領似乎要沒了耐性,“最後一次機會……”
聞蕭然冷笑一聲,啐了一口:“你這卑鄙小人,我千影門弟子聞蕭然誓死不從賊人!”說完,他一頭朝黑衣人的刀上撞去!
“聞蕭然——!!!”葉滄瀾站在院口聲嘶力竭,淚珠從一側滾落。
少年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回頭,看見葉滄瀾,他的眼眶中有了淚,似乎滿是不舍。
但他笑了。
最後一刻還能再看她一眼……
他的喉嚨發不出聲音,腦海中隻剩下最後一絲意識。
他的嘴蠕動著,無聲的對她說:快走。
葉滄瀾渾身顫抖著,悲慟到無法出聲,一切來的那樣突然,明明今早還好好的……
她還要高高興興的過生辰呢……
她撿起地上的劍,發了瘋似的衝過去,歇斯底裡的喊:“我殺了你!!!”
一切都是徒勞。
她的劍還未碰到那人,就被周遭的死士砍斷,後腿窩被狠狠踹了一腳,雙膝失去力氣,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直接用手握住去奪,任憑利刃劃破掌心,鮮血湧出。
用儘力氣的廝殺,她換不回什麼,但她也知道,她走不出這裡了。
氣力耗儘,她無力的半跪下來,以劍撐地,臉上的刀口血流不止,但心裡的悲痛已經讓身上的疼痛麻木,她真的很想報仇,可是留給她的隻有深深的無力。
那領頭人見葉滄瀾已無力掙紮,叫人將她押到麵前。
“影族血脈……有一個人就夠了。”他說著葉滄瀾聽不懂的話,而後強硬的掰開她的嘴,將一顆東西喂進去。
“你給我吃了什麼……”葉滄瀾恨恨的瞪著他。
那人玩味的笑了笑,輕撫她的臉,並不隱瞞:“一種讓人遺忘過去的藥,說不定你醒來,就會……管我叫夫君了呢?”
葉滄瀾用力彆開臉,目眥欲裂,“惡心!”
“放火燒乾淨,彆留下破綻。”
一群人將要離去,葉滄瀾沒有想到,這人並不打算殺她,還要將她帶走,若真如那人說的,她會漸漸忘記,然後和自己的仇人度過一生,那她寧可現在就立刻死去!
“瀾兒……”葉滄瀾的腦中傳來一個聲音。
是爹爹!
她被挾持著,忽然聽到一聲慘叫,身後的兩人直直倒下,但見葉掌門血跡遍布全身,卻身姿挺拔,他用了一種葉滄瀾從沒見過的術法,身體似融化了一般,與地上的影子融合在一起,而影子卻慢慢立起來,塑行成了一個新的身體。
影子葉掌門舉起劍,刺向領頭的男子。男子輕易的閃身避過,卻不料他的真正意圖是葉滄瀾。
“瀾兒……爹爹走不了了……”
“跑……跑的遠遠的……好好活下去!”
一陣白光閃過,葉滄瀾被傳送到了今早才翻過的那道牆外,腦中閃過的是最後一刻,爹爹被一劍刺穿心臟的畫麵。
葉滄瀾愣愣的望著這堵牆,眼中的淚控製不住的往外湧,她不舍的看著這個長大的地方,直到聽到有人追出來的聲音。
她不得不走了,永遠的離開,越遠越好。
澧州的天真冷啊……
雪一直下,遮掩了沿途的血跡。
她走了幾天幾夜,依舊不敢停下來,明明已經離開祈州,卻還是害怕那群人會追上來。
最終倒在了一片純白中,鮮血暈開,像是血色的花。
腦海中的記憶越來越遠,遠的讓她害怕。她害怕忘記這血海深仇,她害怕就這樣無助的死在這冰天雪地裡。
救救她吧……
靴子踩在雪地裡,發出吱吱的響聲。
她強撐著睜開眼,看到一隻白色的繡著楓葉的袖口。
然後,她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