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白晝準備起身離開，葉墨才略帶慌張的叫住他。

“白晝。”

“……嗯。”

葉墨躊躇著，手上緊緊捏著那張滿是關切語言的白紙，猩紅的眼瞳被睫毛掩著，叫住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是白晝背著身，平靜道：“葉老師知道你和我待在一起，誤會了什麼。”

葉墨想，如果真的是爺爺說的那樣就好了。

“爺爺他……一直很希望我們…”

“葉墨，我很抱歉。”

白晝轉身，眸子裡帶著些不易被察覺的悲哀。

“是我對不起你，我明白。我不該把你想得那麼卑劣，不該把你傷得那麼嚴重。”他深吸一口氣，似乎被戳到了什麼痛處：“但我也和你說過，你的確給我帶來了很痛苦的回憶，我暫時無法接受像六年前一樣相處。”

“……我知道的。”

熊耳朵乖巧的耷拉著，葉墨牽著嘴角，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難堪。

這封信寫滿了對A1A2的關切和願景，可二人換了名字，就像是改了身份一樣，看著隻有心酸。

老人家不知道六年前研究院發生過什麼事，隻知道他的A1在六年後還和A2待在一起，產生了美好的幻想。

然而一切都是那麼不切實際。

葉墨不知道白晝的標記到底還在不在，可是在又如何？白晝說的沒有錯，就算他沒有向自己坦白全部的經曆，光是那次腺體上的殘忍破壞就已經夠讓這個人討厭他一輩子。

即使二人後來靠著標記這一微弱的聯係相互依偎，等到如今白晝什麼都擁有了，才發現那點點微不足道的情感是多麼的滑稽可笑。

六年前是A2失去了一切，隻剩下A1這個依靠。

現在是葉墨什麼都沒有了，去妄想白晝的目光。

然而葉墨不想放手，傻了半輩子，終於聰明了一回，強撐著一口氣開口：“白組長，陪我演演戲吧。”

“什麼？”

“我說。”葉墨抬頭迎著他的目光，眼角彎彎的笑著：“陪我演一場戲。”

“一場六年前的角色扮演，給爺爺看，好不好？”

·

等到葉墨走了，白晝都沒有說好不好。

他摘下自己的軍帽，撫了撫被壓塌的頭發，手裡的文件一點都看不下去。

趙鈺說，他和葉墨差時間。

埃裡克說，他和葉墨，隻差白晝的一句話。

他知道葉墨這是在給他自己創造機會，白晝在想，到底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要不要勇敢一次。

“爸爸？”

白天開門探頭進來，坐到白晝身邊，白穹也跟著坐在旁邊。

“怎麼了？玩夠了？”

白天搖搖頭，用手臂畫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圈圈，甜笑著：“沒有玩夠！潛艇好大好大！”

白晝收斂了自己的疲憊，溫柔笑著：“那怎麼不和哥哥繼續去玩？”

“嗯……因為想爸爸了。”

“這才過去多久？”

“三個小時不算久嘛？”

白晝笑著搖了搖頭，把白天撈起來抱著，也抽出手來摸一摸白穹的頭。

白穹乖乖的坐著，用頭蹭了蹭白晝的手，一邊說著：“爸爸，那個人剛剛出去的時候臉色好難看，你打他了嗎？”

“……沒有。”白晝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看著和葉墨五分像的臉，沒頭沒腦的問著：“要是我真的打他了，你怎麼辦？”

“我？”白穹撐著臉，肉唧唧的臉頰就這樣堆在手上，說：“打就打了唄，又不是什麼好人。”

“為什麼？”

“上次他眼睛都不眨的傷害爸爸，不是好人。”

白穹說的是屍化垂鬃蛆那次，葉墨為了下洞一探究竟，直接貫穿白晝心臟的舉動。

“那要是爸爸說……”白晝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白天的背，思考著道：“要是爸爸說，我之前很喜歡他呢？”

白天抬頭，一臉不可思議：“爸爸，你瞎了嗎？”

“……”

再看白穹，臉上也掛著“不可能吧”。

白晝扶額笑笑，說：“可能是吧，我當時就是瞎了。”

“之前他也是這樣嗎？”白穹開口問。

“……很難評價，如果說是，他又對爸爸很好，如果說不是，可他的確傷害了爸爸。”

白天牽起白晝的手就要走，被白晝問乾什麼之後，十分嚴肅的用他那張奶娃娃的臉回答：

“去找趙鈺姐姐，看醫生。”

……我真服了。

白穹扯開了他弟那隻亂來的手，裝作不經意問：“爸爸喜歡他，他之前對你有多好？”

在那種情況下……

“……很好很好。”

“爸爸現在討厭他，為什麼呢？”

“因為他…因為他當時不再對爸爸好了，他打傷了爸爸，爸爸很難過。”

白穹皺眉：“始亂終棄的男人你也要？”

然後被白晝賞了一頓揪耳朵：“哪學的？”

“痛痛痛爸爸——流民層學的！”

“哦～看來以後爸爸要管著你倆的電梯記錄，我但凡看到流民層有‘白穹中士’和‘白天中士’的停靠記錄，我就找你麻煩。”

白天看戰況有點焦灼，忙想著轉移話題：“那他現在還對爸爸好嗎？”

“爸爸都在你麵前被他打了怎麼可能好！痛痛痛錯了爸爸……”

聞言，白晝停了對白穹的揪耳朵懲罰，微微歪著頭：“現在……倒是挺好的。”

！

白天湊到白穹旁邊，以一種自以為他爹聽不見的氣聲對他哥講：“原來流民層那些小O喜歡被打是真的！他們說那叫play！”

“……滾過來！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