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李雙岑聞言捏緊了茶杯,手……(2 / 2)

崔二郎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這個清麗的少女,明明是應該無憂的年紀,卻早早經曆了國破家亡,背負著聖物流浪,長安如此繁盛,卻連個落腳之地也沒有。明明是一雙杏仁眼,但眼尾卻是上挑,總有些欲語還休的輕佻,瞳仁是栗棕色的,看人的時候總有些淡淡的涼薄,你永遠不知道她嘴角的笑是在給誰,也不知道她的思緒轉到了哪裡去。就如同霧裡看花,描摹不清。

李雙岑抬頭看一看緊緊盯著她的彎枝,又轉回來麵向她這個耿直的小舅舅,臉上揚起了一絲笑容。她被箭射傷的肩膀還在隱隱作痛,今日到手的符牌也攤在手心,這一切都在提醒她親人的逝去和如今的流離是真實的。在她剛要張口安慰安慰這兩個麵色不虞的人時,外麵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彎枝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稍安勿躁。隨即走到窗前,悄悄支起一條縫,男人的聲音更加明顯,環境更加嘈雜。這幫人一扇門一扇門地打開,離他們藏身的地方也愈發近。

因為李雙岑身份的原因,三人不敢住客棧,隻得尋一處較為偏僻的人家借住。這家的主人是一位孀婦,姓李,早早沒了丈夫,帶著四歲的兒子生活,雖然不是富戶,卻也因為自身織布的能耐賺了一點小錢維持家用。因婦人心善主動收留,簡單收拾收拾柴房,他們就暫住在這個院子裡。

隨著腳步的接近,一雙手也搭上了這間柴房的門閂。

李雙岑無知覺地握緊手中的令牌,希望必要的時候可以借助它瞞天過海。她似乎站在一間及其安靜的房間裡,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被摒棄,隻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膛。

“胡明府,這個屋子是柴房,裡邊都是亂柴禾,不用看了,免得臟了您老人家的眼。”她聽出來是那位孀婦略沙啞的聲音。又是一陣亂腳步聲,此時崔二郎已經抽出佩刀弓步掩在門後柴堆,並示意彎枝和雙岑退後躲在柴禾中間。

待一開門,為首的是身穿草綠色織花圓領袍的烏縣縣令胡為塘。奇怪的是,胡為塘一反平日天子腳下父母官的囂張做派,反而斂目垂首,稍微落後半步站著的是一位著青色衣袍、身形挺拔的少年,腰間懸著沉香木雙龍雕玉牌,年歲不大,眉宇間自有一股清氣,倒是此時眉心微蹙,似乎有些憂意。

李雙岑看見少年的一瞬間心中有些異樣,按理說倒也沒有見過這位清俊少年,為何沒憑沒據地湧上來一股熟悉感?

但此時李雙岑也來不及細細琢磨,隨即將目光投在了少年身後,卻見一水兒的黑色錦緞圓領袍,腰間似乎還掛著物件兒。黑暗中也看不太清,借敞門透下來的月光看,似乎雕刻紋路粗陋,沒有她手中這塊那麼精致。

少年身後的竟然是劉家的親衛。

據她所知,劉家動用府中親衛的時候甚少,除與朝政有關需要鏟除異己時不動用,前朝幾樁大案背後似乎就有劉家的手筆。李雙岑知道也是恰巧,劉本在大寧朝為官為爵時是她阿耶查案清人的一把好刀,立了不少大功。也因此立劉本為安王,令其成為了大寧開國以來的第一位異姓王。而她阿耶早想立她為儲君,做大寧朝開國第一位女皇,自然會鍛煉她的帝王心術,背後見不得光的手段也會讓她窺見些許。在那個時候,她就見過向阿耶彙報任務的劉本和劉家親衛。

而少年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立在眾親衛前頭,無非是劉本的得力手下或兒子。他身上隱隱一股貴氣,自是後者。而年歲又在少年的,隻有兩個:當今皇後子劉輔和已故辰妃子劉軼。

再聯合以往的印象,劉本與其妻倒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對劉輔也是儘力培養,以至於劉輔年紀輕輕倒頗有賢名,在劉家未上位時,便是朝中大臣爭相拉攏的青年才俊。不過如今其貴為太子,又正值舊日換新天之時,怕是沒有那個精力來參與捉拿餘孽的事情。

答案,不言而喻。

“對不住了,李娘子,最近上頭查得嚴,隻能借你家柴房一觀了。”胡為塘提溜著大肚子,擠了滿臉褶子,一把拽住李娘子的胳膊,往後一甩,卻不想自己險些被扽了一個趔趄。那少年轉頭,冷笑一聲,眼中似有諷意。

胡為塘臉上有點掛不住,搶先一步,大手一揮,呼喝道:“給我搜,今天不搜出一隻蚊子,休想回家!”

眾人聞聲而動,人一下子湧了進來,在李雙岑眼裡仿佛螞蟻出洞,黑壓壓一片。她正思索著怎麼逃出去,有一個侍衛朝這邊搜過來,幾近瞬間,彎枝將她拽入身後,李雙岑知道這幫人的目標是她,迅速抬手入懷,掏出了灰色油滋滋的包袱,懟進彎枝懷中,將她朝柴禾深處一推,在彎枝呆愣的時候,捂著她的嘴輕聲道:“他們想要我死,但是又不能明麵上處死我,隻能暗著動手,不過隻要帝王印他們還沒有找到,我們就是安全的,你帶著包袱躲著,之後有多遠跑多遠。”彎枝還在反抗,拚命地搖頭。

話未落地,就聽見“噗嗤”一聲,是熟悉的刀入肉的聲音,胡為塘的手還在刀把上,沒來得及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