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喜歡來這,”謝青山瞟了眼台上的姑娘,“聽琴國人彈嗎?”
縱然謝青山一語道破,江遠褚仍泰然自若,他承認程弦的眼光,謝青山的觀察力的確不可小覷,即使是一把最平常不過的箜篌,也能在平靜無波的曲調間發覺些端倪。
“你怎麼瞧出來的?”
“用耳朵瞧出來的,她彈第一首時,是再正常不過的樂音,但是第二首的樂音,仔細聽會發現,比第一首的樂音更豐富,更空靈。”謝青山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畫了個抽象的箜篌,“這是因為,第二首的箜篌比第一首的箜篌要多兩根弦。”
他豎起兩根手指,在江遠褚眼前晃來晃去:“五國中,除了琴國,箜篌無一例外皆是二十三根弦,隻有琴國,箜篌獨有二十五根弦,所以,這位姑娘既然能通曉琴國箜篌的指法,那自然與琴國逃不開乾係。”
和江遠褚猜測的幾乎一致,他壓低聲問:“此刻,大堂,有多少琴國細作?”
謝青山盤算著:“台上一個,台下不知道多少個,說不好,得試。”
江遠褚在頃刻間欲要拔劍。
“等等,”謝青山攔住他,“又要大放厥詞一並殺了?我說你們美人的心都這麼黑嗎?”
“要你來就是乾這黑心的活。”
“嘖,承認你是美人了?”謝青山應聲發笑,“不過閻王的活就得閻王殿的人來乾,我存心養性,從不殺生,後悔不帶那個小土豆了來了吧?”
堂中又響起一片細密的掌聲。
江遠褚身體往後靠了靠,平靜道:“你可以走。”
“我不走,”謝青山乾脆道,“我說過,這樣做不對,又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江遠褚靜靜看著他。
“這樣,你給我要一壇土窖沉釀的棗酒,要泥封的,我給你表演一出引蛇出洞怎麼樣?”
他的表情依舊不大正經,江遠褚揣摩著,抬手換來了小二。
棗酒很快就上了桌,土窖沉釀的棗酒因在潮濕陰暗的地方擱置了許多年,白色酒壇上已經零星斑駁地起了一些黴,蓋子上的沉泥嚴絲合縫,打開的話要費些力氣。
謝青山打量著這壇棗酒,果斷推給江遠褚,說:“有匕首嗎?如果有的話,把匕首尖插到這泥縫中,翹起蓋子。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找一柄匕首,然後把匕首尖插到這泥縫中,翹起蓋子。”
江遠褚從腰間小心拔出匕首,在謝青山的注視下插進了泥縫,隻要有空氣順利進去,那翹起蓋子便輕而易舉,他隻稍稍用了些力,就聽“噗”的一聲,這一聲不大不小,卻在婉轉的樂聲中格外突出。
台上的姑娘在撥弦時自然掃來了目光,堂下亦有些許人眼神瞟向了這裡,江遠褚自謝青山的瞳孔裡發覺了蹤跡,他要轉身時卻被謝青山叫住了。
“不急,再等等。”
人群流動大,江遠褚不能不急:“人太多了。”
“我記住了。”謝青山給江遠褚斟滿酒。
“什麼?”
“方才轉頭的人,我都記住了。”
江遠褚心下一顫,終是沒說什麼。
等過了子時,聽曲的人已經少了一半,謝青山磕著瓜子,看最後一個琴國細作登上了二樓。
“今日他們借箜篌傳信,應是得了什麼重要信息,待會,”謝青山看江遠褚提起了刀,語重心長地提醒,“不要上來就斬草除根,先審一審,你不會真是閻王派來索命的吧?”
“用不著你提醒,”江遠褚轉身上樓,“要索也先索你的命。”
“嘿,”謝青山似笑非笑,“小崽子。”
江遠褚走在前麵,謝青山負手跟在後麵,他穿的破舊,連路過的姐兒都不願靠近。
如果赤璃還在,此刻根本就用不著他,轉了一圈,謝青山指了指麵前的門。
江遠褚的虎口卡在劍柄處,謝青山朝他搖了搖頭。
江遠褚:“?”
謝青山伸手敲門。
屋裡傳來一陣粗獷的聲音:“乾什麼?”
“湘翡姑娘給各位大人送了些水果,”謝青山信口胡謅,“勞煩大人開個門。”
裡麵的人沒有再說話,轉而是一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謝青山朝江遠褚眨了下眼睛。
江遠褚白他一眼。
“這就叫,”謝青山低聲說,“智取——”
還沒等他說完,兩把利劍便在瞬間抵住了二人的脖頸。
“智取?”江遠褚麵無表情地瞧著,謝青山口中所謂送水果的湘翡姑娘此刻正依偎在屋裡男人的懷裡,二人手裡皆提著把劍,目露寒光,殺意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