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恨 “永遠會有人愛你,也會有人永遠……(2 / 2)

沁血白梨 柚輕 3684 字 2024-03-31

百裡桉抬頭,“怎麼了?”

“永遠會有人愛你,也會有人永遠愛你。”

庭院的花大多都落了,百裡桉在回廊邊的欄台上坐下,伸手拍了一下旁邊的桂花樹,樹上的蝴蝶受驚,撲棱著翅膀飛到了另一棵樹上。

江未言剛在他旁邊坐下,就聽到他問:“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嗯?”

百裡桉手裡撚著花枝,視線卻沒落在手上,空洞地望著一處,他說:“我被貶時,小析才十五歲,本是該肆意玩樂的年紀,卻因為我而早早地被公文、被規矩、被朝堂的爾虞我詐困住,沒有半點自由。到現在還逼得他不得不繼位。”

“十五歲應該是這樣的嗎?”

“我覺得是。在宮外這幾年,我看到京中十五歲的少年,都很自由自在。”

江未言看著他,“那你呢?”

“我什麼?”

“哥哥十二歲就在軍營磨練。”江未言抬手撩開百裡桉的額發,撫上他的額角。那裡曾經在戰場上被大涼的刀劍劃傷,儘管仔細上藥了,也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條很淡的疤痕,除了百裡桉就隻有他知道,“哥哥十五歲的時候遠赴邊關,在沙場上拚了命與外敵廝殺,九死一生。”

“我……”百裡桉手指一頓,不知道如何應答。

江未言心疼道:“我的殿下,當年也才十五歲,也是該恣意喜樂、被人捧在手心裡護著的年紀。”

百裡桉停下折花的動作,側頭看他,半晌後緩緩說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怪任何人。但是小析……我希望他怪我。”

“如果不是因為……”江未言頓了一下,“若是百裡析說他不想要這個皇位,即便你不想,也會因為他而當這個皇帝?”

“先前你不是問我在政事堂燒掉的信是什麼嗎?”

江未言靜靜地看著他。

百裡桉繼續說著:“那是父皇寫給我的,他說政事堂的牌匾後麵有遺詔,他要傳位於我。若是我想當這個皇帝,小析手裡的遺詔可以全然不作數。”

江未言:“這……”

“我知道他是為了補償我,我當時燒掉是因為我時日不多,沒辦法繼位。倘若我身體沒問題,而小析執意不願繼位,我也不會逼他。他的人生不應該被我安排。”

江未言握著他的手稍稍用了點力,有點惱道:“你何時能為自己多考慮一點?”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自己預想的走,當年師父是、我是、你也是。”百裡桉一朵一朵揪掉樹枝上的桂花,“所有的人都是這樣,人生無常,終究不可能圓滿。”

“若是能讓你人生的每一步都按既定的走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百裡桉仰頭望著天上的弦月,片刻後道,“那我可能會覺得這樣的人生太沒意思了。”

江未言看了他半晌,起身,伸出手,溫聲道:“夜深了,回屋吧。”

百裡桉借力起身,留下一地落花。

江未言牽著他準備往臥房去,卻在拐角處被百裡桉稍稍用力牽著往另一邊走。

“嗯?”江未言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去彆院?”

百裡桉半垂著眼眸,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彆院江未言來的次數不多,這也是百裡桉第一次和他坦白的地方。

江未言私心不希望百裡桉總來這裡,因為每次他來彆院都是鬱鬱寡歡。

百裡桉推開門走進去,回頭道:“你回去吧,我陪母後待一會兒。”

江未言知道他喜歡把事情都藏在心裡,不過是不想將這樣壓抑難受的心情帶給彆人。

百裡桉晃了晃被牽著的手,江未言隻能慢慢鬆開,妥協道:“……好。”

在房門即將關上時,百裡桉突然停下,衝江未言微微笑道:“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又在強顏歡笑。

每一次都是這樣。

“好。”江未言應道。

深秋的夜已經沒有了擾人的蟬鳴,萬籟俱寂。

江未言並沒有聽百裡桉的話回後院。

裡屋的百裡桉跪了多久,他就在門外陪了他多久。

直至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