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念頭隻是在心裡想想,蔣厲是不敢說出來的。
但他悄悄轉過頭,看見那張靠窗的床,上麵的靈徒依舊保持著被子蓋臉的姿勢,聲音聽起來有些悶,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他睜著眼沒入睡的。
“在想什麼?”尤桑眼皮依舊闔著,暗自回憶起今天蔣厲的所作所為,“感覺自己今天沒幫上忙,是個拖油瓶?”
一句話直中蔣厲的心思。
他又羞又惱,卻又不敢打斷對方的話,隻能心想著尤桑說話怎麼突然這麼直來直去,和以前拐彎抹角的模樣很不同。
尤桑繼續道:“術業有專攻,每個人擅長的地方都有所不同。”
“比如我,我適合打架,攻擊力強,卻也容易受到幻覺影響,這你們應該能夠看出來。”
尤桑將被子向下拉,露出一張好看的臉。
他轉身麵朝著蔣厲,似乎有些遲疑,開口道:“又比如閣下,他身手很不錯,行事方式又這麼凶,現實中至少也是個黑手黨的存在,書上都是這麼寫的。”
蔣厲忍不住開口替自家隊友證明:“才不是,南哥是一名帝國軍人,黑手黨怎麼能與之相提並論。”
尤桑絲毫沒有認錯的尷尬,眼底帶了微微的笑意。
他道:“原來是這樣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但總結來說,就是你需要找到你所擅長的方向,這是每個新人都需要做到的事情。什麼?你說閣下?他怎麼能算是正常的新人。”
“你可以先提高一下基本保命的能力,你不是有把弓嗎,可以找我來教你。閣下的手上布滿隻有握槍才會出現的槍繭,他不精通這種冷兵器,教不了你多少。”
蔣厲被他一長串的言論弄得腦袋有些暈乎勁,隻能跟著尤桑的談話節奏回答道:“啊,好,好的,謝謝啊。”
他看著尤桑那一雙帶笑的眼睛,有一瞬間忘記要說些什麼,心裡被一種驚喜的情緒所充盈。
但蔣厲很快從這種奇怪的感覺脫離出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濃重的疑惑。
“隻是,我沒有給你做什麼有用的事,你為什麼要幫我?”
尤桑也不意外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表情相當自然:“原因之一,就是你身上有某些你自己都沒發現到的特質,這讓我不會動你。”
“其二呢?”蔣厲的好奇心上來了,一時間顧不得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其二就是,”尤桑這會兒閉上雙眼,將自己再次埋在被子底下,但蔣厲依舊能夠聽清對方說的話,並且收獲某條荊棘贈予的“枕頭爆頭”。
“再不睡覺,你將會獲得一頓愛的教育。”
蔣厲:“……”
這熟悉的腔調,這一定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
謝南常並沒有離開民宿。
之前因為匆匆忙忙地躲避中了招的尤桑,根本沒仔細查看,現在想起來反而感覺遺漏了很多東西。
另外,他感覺從幻覺中醒過來的尤桑好像有些變了,變得不再那麼無所謂,想要儘快通關,或者是搞垮這個副本。
也不知道他在那場幻覺裡看到了什麼,才會發生這樣大的轉變。尤其是對方用那樣幽深的眼神看他。
於是謝南常乾脆蓋住他那雙眼睛,選擇眼不見為淨。
儘管尤桑與他在幻覺裡外打了一波先前沒有溝通過的,完美的配合,將NPC口中的線索送到他跟前。
謝南常思索了一小會兒後,拋下雜亂的心緒,鞋尖一轉,來到之前死了人的房間。
房間依舊是他離開前的模樣,可怖的屍體躺在那裡,死相殘忍。
他走上前,手指按上屍體的雙頰,將其口腔打開。
果不其然,屍體少了舌頭,根部被粗魯撕開,血肉模糊,隻剩下些白色薄膜狀的肌肉纖維。
在仔細檢查後,確認不再有什麼有所價值的東西,謝南常循著昨天晚上所經過的路,想要再次回到祠堂,卻失去了它的蹤跡。
即使使用攝像機也未能拍出半點東西,隻獨獨一個林家大院。
這個大院四周由高大的牆圍起,其中一麵還攀滿了濃密的爬山虎,長勢又瘋又雜亂,好似帶了些可疑的汙漬。
因為不確定院子裡是否有人的出現,謝南常選擇先不直接闖進去,而是爬上圍牆觀察。
圍牆上的爬山虎是個絕妙的隱蔽物,謝南常的頭剛冒出來一點,便看見林阿婉正好從屋裡走出來,懷裡還抱著木盆和毛巾。
院子裡的角落有一個水池,林阿婉坐在那裡放盆接水,慢慢地洗起自己的頭發來。
她背對著謝南常,使後者隻能夠看見她形狀凹陷的後腦勺,以及她倒映在盆裡水麵上的臉。
直到那張臉在水麵上顯現,隨著漣漪的晃動,影子不斷破碎重組,謝南常終於發現那股怪異感的由來。
林阿婉與贈兔畫上的臉一模一樣,都沒有兔唇般的豁嘴。
那幅畫上的人像都是沒有豁嘴的樣子,但隻有林阿婉畫外和畫內是同一個模樣,仿佛就是位於這個奇怪NPC群體裡的異類。
顯而易見,林阿婉就是這個副本的核心。
但謝南常仍然不能直接上前指認核心,因為在副本裡麵有個隱性規定,如果副本核心探索度不足80%,指認核心的難度將增大30%。
當然,也不是沒有實力強勁的靈捕選擇直接暴力通關。
謝南常自認為還沒有那種實力,因此選擇了隊友蔣厲更加喜歡的穩妥通關方式。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找尋林阿婉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