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第三層很快露出本來的麵目，一根根縱橫交錯的玻璃管形成遮天密網，牢不可破的封住網下的獵物。
耳邊的機械音時斷時續，葉址被無數紛亂的碎石掩埋，似乎沒有生息了。
而單膝蹲在地上的男人，似乎陷入某種微妙的錯覺中，他抬手摸上側頸，人類溫熱的吐息殘留特殊的燒灼感，強力搏動的動脈血管上竟然紮進了一根纖細的玻璃。
下一秒玻璃管碎裂炸成一團黑霧，冷白的側頸瞬間彌合，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鼎鼎大名的通緝司估計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幾乎封神的司長大人會被一個渺小且廢物的普通人類暗算。
且暗算成功了。
高級病毒猖獗至今，不管如何進化，如何害人，又如何野蠻生長，一直被通緝司死死壓製著，甚至新司長上任後，隱隱有被消滅的趨勢。
而就在剛剛，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它們擁有了“同類”。
“……”
一無所知的葉址從廢墟中醒來，他發現全身跟瘋狗一樣亂竄的霧團全都消失了，每一寸皮肉似乎回歸了本體，甚至被折斷的手腕也不再疼痛。
被碎石轟然砸碎的意識清醒，他抬眼望過去，緊緊壓迫他的巨大石塊都不見了，入目是一個厚重的登記本。
方方正正的懸掛在他視線正對的地方。
而他趴在一張乾淨整潔的書桌上。
目光打量幾秒，他不經意的感歎：這一套比他的小學生精裝桌椅強多了。
等等，這是他的辦公地點？
葉址猛然意識到什麼，看向自己的工作服，上衣領下赫然寫著：正式工-葉址。
無縫入職了這是。
葉址麵無表情的拿過登記本，一目十行的瀏覽正式工工作內容，進入角色太快，耳邊的機械音都沒反應過來，在他翻開登記本的同時，聲音才延遲傳來：“尊貴的編號001，恭喜您成功入職正式工，請牢記工作簡章，加油。”
“……”不會加油完全可以不加。
冰冷無情的加油直接澆滅了葉址企圖看兩眼工作手冊的念頭，他神情一僵，猛然想起什麼。
那個畜生呢？
媽的狗東西。
最好彆落在他手裡。
葉址依舊是中年大叔的臃腫身形，不過他的黑眸隱隱褪色，變成妖異的青灰色瞳孔，仿佛在無聲的醞釀什麼。
剛放下登記本，葉址忽地感到一股燥熱，有什麼陰冷的氣息從背後緩慢的靠近，辦公桌上隻有一丁點微弱的昏黃台燈光，四周一片黑暗，影影綽綽中又似乎有什麼在圍過來。
“哢”
“哢”
“哢”
令人頭皮發麻的低沉撞擊聲一下一下傳入耳膜，昏黃的燈光似乎被擠壓的更加微弱，隱隱有熄滅的趨勢，葉址本能的靠近光源。
他對危險的直覺向來精準的可怕，這當然也得益於多年夜班的豐厚經驗，此刻，他不得不將整個人蜷縮在光源中。
昏黃的燈光明顯弱下來，哢哢的撞擊聲越來越近，葉址生理性的冷汗浸濕了額發，他的手指下意識的點擊著桌麵。
陰冷的氣息在燈光熄滅的刹那猛然侵襲到背後！
“啪！”
頭頂的老式燈泡瞬間亮起，照亮了整個辦公的房間。
冷意霎時一泄。
葉址這才回身轉過去，不動聲色的收回微顫的手指。
這地方明顯是個普通的辦公地點，隻開裡一小盞台燈可能是在加班，並不代表這裡隻有一台小夜燈。
還好他摸索到燈泡的拉繩。
什麼古早的破地方，竟然還用機械的老式拉線燈泡，差點沒找到線頭，跟他那個夜班地點一樣摳搜！
麵前出現一張陌生的麵孔，葉址的眼睛感官極其敏銳，凡是他見過的麵貌基本不會忘記，尤其是鑽進無數道霧團後，視覺越發強悍，眼前這男人渾身潔白乾淨的工作褂，穿著和他一摸一樣的服裝，眼底卻盈滿了青灰的陰影，皮膚煞白，乍一看葉址還以為是太平間哪位兄台出來溜彎。
當然，以他敏銳的視力，自然沒有忽略陌生男人猛然背到身後的右手。
一抹刺目熟悉的紅色一閃而過，葉址神情微動，下一秒主動開口打招呼：“你好，衛東先生。”
“我是新來的正式工，葉址。”
衛東潔白的上衣領下赫然寫著：正式工-衛東。
衛東神情冷冰冰的，嗓子像滾過沙礫一樣嘶啞：“…你好。”
一副並不是很想搭理新同事的態度。
看樣子他除了下意識藏起右手，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敵意。
可眼前的新同事顯然不太懂事，在他明確表達出拒絕姿態後，還一臉無知的湊過來。
雖然身形臃腫，葉址臉蛋卻清冷絕美，離得近了，連衛東都小小的恍惚了一下，他立刻回過神，冷漠的推開葉址，一臉不耐煩的坐在葉址相對的另一個辦公桌上。
“……”
人與人之間基本的社交禮貌呢？
不過葉址也能隱約猜到幾分塑料同事的行為出發點，從一進入第三層，莫爾主管就告訴過他職位需要自己搞定。
隻不過他沒想到正式工彼此之間也有競爭關係。
第三層一進入就自動播放的求職簡章清晰的放出各崗位的空缺，也就是基本沒有空缺。
在此情況下，依舊有近百位求職者求職，他們或許躲過門口那群寄生蟲，或許看不到大屏背後隱藏的信息而誤因踩雷被淘汰，或許被某個臟東西支配的正式工搞死。
而不管停在哪道坎，正式工的職位空缺永遠是零。
葉址一清醒就注意到了辦公桌上的裝備，眼前的電子屏幕上並不是什麼繁複的公文作業，而是電子巨屏一模一樣循環播放的求職簡章。
鮮紅的正式工後麵緊跟著滿員的紅色標識，其它工種卻隨著時間發生了波動變化。
也就是說，這裡工作的“正式工”一個都不能少。
一個空缺都不可以出現。
正思索間，房門突然打開，三個神情懵懵的成年男人，懷裡揣著潔白的工作服，被推了進來。
葉址定睛一看，眼前出現三個熟人。
謔。
好巧。
又成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