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怎麼了?”
衛瑾苦著一張臉,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糾結。他心想的是三個人裡,隻有九思沒吃到雞蛋。
許悠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立馬坐下剝自己手裡的雞蛋,說:“九思,等我剝完殼,我倆一人一半。”
九思知曉了他們的想法,心裡微暖,並不在意吃沒吃上這個代表幸運或者健康的雞蛋。
“阿然,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規矩不就是停在誰的麵前,就該誰吃嗎?河邊這麼多人,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沒得到。”
“那好吧。”
衛瑾讓她們坐著,自己去買香囊。
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四個香囊,給許依然一個,自己留一個,把最後兩個遞給了九思。
九思接過,不解地看向他,“給我兩個做什麼?”
衛瑾神色認真,一臉的理所應當,“九思姐姐,你沒有吃到雞蛋,所以這個香囊就帶兩個,好事成雙。”
許悠然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九思謝過他,將兩個香囊係在身上。
“走吧,我們去看其他的。”
時辰尚早,上巳佳節還有許多事可做,有景可觀。
——
這些日子以來,衛瑾要麼有山懷略和衛宛央陪著四處遊玩,要麼跟著九思跑半閒酒館去耍耍威風;許悠然還時不時地領著他和分不清方向的九思走街串巷,日子過得悠閒自在,早已樂不思蜀。
眼看衛瑾父親允許的一月之期到了,衛宛央要替他準備回程的行李時,衛瑾卻耍起無賴來。
這會兒,他正拉著衛宛央的袖子不撒手,連連搖頭道:“宛央姐,我不回去,我還要再玩一陣子。”
“可二叔當時說的是一個月,你要是不守約,以後再想二叔答應讓你出來玩,就難上加難了。”衛宛央看著耍小孩子脾氣的人,耐心勸誡:“你的課業也耽誤了這麼久,夫子肯定氣得吹胡子瞪眼了吧,你要是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就要趕不上其他人了。”
“宛央姐,我不想回去,奉元這麼好玩,我還沒玩夠呢!”
“不回去,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衛宛央發愁,一時抽不出自己的袖子,無奈之下隻好坐到了他旁邊,“九思一會兒就過來,你看她怎麼說?”
衛瑾得意地笑了兩聲,信心十足,“九思姐姐肯定舍不得我。”
話音未落,便聽見九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嫂嫂,把這個坐墊給小瑾帶上,路上肯定用得上。”
她抱著一個棕色四方坐墊進來,見房裡的兩個人在看自己,指著坐墊解釋道:“小瑾,奉元到蜀中要坐十多天的馬車,我特意讓溫酒買來,給你在路上用的。”
衛宛央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剛聽了衛瑾信誓旦旦地說九思會舍不得他的話;下一瞬,九思特意來給他送坐墊,讓他坐馬車回蜀中舒服一點,
衛瑾被當場打臉,麵子有些掛不住,賭氣道:“我就不回去,除非你們能把我打暈了,綁上車去。”
偏九思還沒意識到自己傷了衛瑾的心,疑惑發問:“你父親不是隻讓你玩一個月嗎?”
衛瑾被這話噎得啞口無言,哼了一聲,偏頭不理她。
衛宛央說:“他正惱呢,不想回去。”
九思這才恍然大悟,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總要告訴我們為什麼吧,你不說,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不對?”
這一個月來,衛瑾幾乎把奉元玩了個遍,吃了個遍,要他說沒做的事情,一時還真想不出來,泄氣地搖了搖頭。
九思見他不答,坐了下來,支著下巴看他。
“小瑾,之前你不是還說自己說得出,就做得到嗎?你父親答應了你一個月,你也應該守信按期回去才對。”
衛宛央也一起好聲勸道:“小瑾,宛央姐不是要趕你回去,你來奉元我很開心,但你還是要顧及一下二叔二叔母,和你的課業對不對?”
“二叔二叔母前兩天也來信了,他們知道你待久了,肯定不想回去;囑咐我一個月到了,就讓人送你回去,他們很牽掛你的。”
衛瑾癟著嘴,固執地不肯說話,他不過就是想多玩些日子而已。
九思心道果然,開口道:“對啊,兩位老人家站在門口翹首以盼,可惜他們久等不到你,失望地歎了口氣,相扶著進了家門。”
“我父親母親比大伯大伯母還小上幾歲,不是老人家。”衛瑾下意識地反駁,這話說的實在離譜,而且父親隻會拿著棍子在門口黑著臉等他,確實是翹首以盼等著揍人。
九思瞥他一眼,再接再厲道:“他們進門後,坐到了飯桌旁,看著桌上早就準備好的,熱氣騰騰的飯菜;而你平常坐的位子上空無一人,桌上你愛吃的菜也沒人動筷……”
衛瑾打斷了她,這話說的倒像是真的,家裡的飯桌上,大部分確實是自己愛吃的菜。衛瑾幾乎都要懷疑她是在旁邊看著,然後轉述給自己聽的,不忍道:“你彆說了,我回去還不成嗎?”
“小瑾果然是個好孩子。”
九思滿意點頭,唇角微彎,心道大功告成。
這些訴苦說慘的話,是她昨天特意去找許悠然請教的,就是以防衛瑾鬨這一出。
她前兩天聽衛宛央說了衛瑾父母的來信,囑咐時候一到,就送衛瑾回去。她猜到衛瑾肯定會鬨上一鬨,於是就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衛宛央擔心他突然反悔,忍著笑意,立馬張羅起他回程的事。
山懷略和衛宛央定了五日後,派人送衛瑾回蜀中,於是,現在抓緊購置讓他帶回去的東西。
衛宛央怕衛瑾路上不習慣,安排了這段時間照顧他的幾個小廝隨同,為了他的安全,又雇了鏢隊。
這幾天裡,衛瑾覺得自己像尊大佛一般被山府的人供著,什麼好吃的和好玩的都往自己麵前送,再不然就塞給箱子裡,讓自己帶回蜀中去。
月知行和沈與之得知衛瑾要走的消息,說當天不得空閒,無法前來相送,都送了禮來。
這回倒是如衛瑾所願,不再是關於讀書之類的東西。
許悠然親自送了些稀奇玩意來,說是給他路上解悶的,還說到時候會去城門送他。
——
回程當天,辰時末,奉元東城門口。
衛瑾和一個照顧他的小廝坐第一個馬車,後麵一個馬車則是行李,小廝和鏢隊的人騎馬隨同。
他少見地紅了眼睛,不舍道:“我真走了。”
“好,小瑾回去之後,好好聽二叔二叔母的話,少惹他們生氣;要是有時間,就幫我去看看你大伯父大伯母……”衛宛央說到後麵聲音哽咽起來,眼眶濕潤。
衛瑾嗯了下,故作輕鬆地笑了下,“大伯母做的菜那麼好吃,我肯定是經常過去的。”
山懷略遞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囑咐道:“把這些帶上自己身上,彆弄丟了。”
山懷略安排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人同行,一路上的吃住都會由他幫衛瑾安排好,這些錢隻是給衛瑾有備無患罷了。
衛瑾也不推辭,接過錢袋,“謝謝姐夫。”
九思不喜歡這種離彆的感覺,讓人無所適從,隻說:“小瑾,下次見。”
“九思姐姐,下次宛央姐回蜀中,你一定要來。”
九思應下。
許悠然見他們這彆離的氣氛太過傷感,笑著打岔說:“小瑾弟弟,下次有時間,我們拜個把子,你可彆忘了。”
衛瑾也想起了這茬兒,臉上終於露了點笑容,點頭說好,“許姐姐可一定要記得準備好烏牛白馬,讓九思姐姐再用不了這個借口。”
這一說笑,剛才那股傷感被打散了幾分。
“好了,快啟程吧。”
山懷略大手一揮,安排跟著衛瑾的人動作起來。
“我走了。”衛瑾轉身上車。
“好,路上小心。”
“出發。”馬夫隨著這聲令下,揚鞭。
衛瑾突然掀開車簾,衝幾個人用力地揮了揮手,又很快地縮回了車裡,趴在矮幾上讓人看不清神情。
同車照顧的小廝默默坐在旁邊,不出聲打擾。
幾個人目送馬車漸漸消失在路的儘頭,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進了城。
許悠然知道他們現在心裡不好受,和九思說了幾句,騎馬回府。
三人回到家裡,發現較往日安靜了不少;衛瑾不過住了月餘,現在他一走,反倒讓人有點不習慣,覺得空落落的。
隻盼,他一路順風。
然後,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