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 是日,正月十五,上元節。 ……(1 / 2)

不動山 斟月宴春山 8538 字 2024-03-31

是日,正月十五,上元節。

九思坐在衛宛央的身旁,聽她含笑說著昨晚的夢。

“……最後啊,出來了個小姑娘,那哭聲大的,往後定是個鬨騰性子。”

“活潑些多好,像我這般日日靜在家裡,你和哥哥恐怕又得發愁了。”

衛宛央低頭,輕撫肚腹,柔和道:“到時候真要是個小丫頭,陪你靜在家裡也不錯。”

恰好此時,山懷略手端托盤進門,他束著襻膊,是剛從廚房過來。

“宛央,這是我剛熬好的鯽魚湯,你快嘗嘗!”

山懷略自從得知衛宛央懷孕以來,生意上的事是能安排下去的便安排了,能推辭的也推辭了。

他在家時,跟著廚房裡的廚子,學做各種補身體的湯食;還聽了大夫的叮囑,有空就扶著衛宛央走動一二。

不僅如此,家裡和各個店鋪莊田的賬目全由他攬了過去,又分出其中一些讓九思學。

九思比往日忙上許多,由山懷略帶去各個鋪子田莊巡視查賬,再者就是見那些管事和掌櫃,例行問話;有時他見生意上的朋友,也會帶著九思,說是混個臉熟。

因此,九思連去酒館的次數都少了些。

衛宛央嘗了一口,點頭讚了句不錯。

山懷略聽了,十分高興,“你多喝點,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盛。”

他見衛宛央專心喝湯,目光便落到了九思的身上,“你前幾天說的想再開個茶館,這話是真是假?”

“哥哥,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九思也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半閒酒館現在算得上是日升月恒,九思便想,再為自己擇一喜歡的事做。

前幾日,九思隨山懷略巡視山家名下的店鋪時,對此聊了幾句。

“你若是真有此意,我便像之前安排半閒酒館一樣,替你安排好一切。”

九思忙不迭搖頭。

山懷略疑惑,她是開玩笑的?隻聽她說:“哥哥,暫時不用你替我安排,我需要再認真考慮考慮,”

“如果我真要開的話,我想這個茶館的所有事,由自己一手操辦。”

山懷略思索片刻,而後欣慰點頭,“也好。”

這會兒,門口恰有小廝來稟,“姑娘,悠然姑娘在大門口等您。”

“哥哥嫂嫂,阿然在等我,我先出去了。”九思急急忙忙地和兩人說了聲,端起桌上的茶,喝下最後一口。

“你慢點喝。”山懷略皺了眉頭,說:“燈會不是還有一會兒嗎?”

衛宛央拉了拉他,笑道:“讓她去吧,兩個小姑娘想多玩一會兒罷了。”

“哥哥嫂嫂,我走了!”九思說罷,起身出去了。

今天是上元節,街市人多,山懷略怕衛宛央出門磕著碰著,遂打算和她待在家裡。

衛宛央看著跑出去的人,由心地笑了下,“九思比以前活潑了不少。”

山懷略聞言,正在盛湯的手一頓,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直至那一抹身影消失不見後,才輕歎了一句,“是啊,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九思方才跨出大門,便被許悠然挽住,隻聽她興奮道:“九思,我們快走,街上可熱鬨了!”

……

十裡長街,華燈無數似月明;千門開,夜不禁,香車寶馬,人麵如春。

“來來來,大家都快來猜燈謎啊,把喜歡的花燈帶回家!”

大槐樹下,賣花燈的老板將各式花燈掛於樹枝上。每盞花燈底部係有紙條,寫著謎麵,紙條最下方的小字則是謎目。

五文錢猜一次,答對者可帶走相應的花燈。

“九思,我們去猜燈謎吧。”許悠然指著那處說完,拉著九思擠進了人群裡。

此時,老板的麵前站有一男子,他剛選了盞山水畫圓燈,拿著花燈底部的紙條仔細讀著謎麵。

“上下一起說,花時特彆短。”

“打一字。”

周圍的人小聲地討論這個謎底,即使有人猜出,也隻是和身邊的人小聲透露;畢竟是人家挑的燈謎,不能壞了老板的規矩。

片刻後,男子答:“曇花的曇。”

曇字拆分出的‘曰’和‘雲’,皆有說的意思。

老板取下花燈遞給他,恭喜道:“公子答對了,這花燈現在歸你了。”

“我再來一個。”男子又掏出五文錢,遞給老板。

老板把錢揣進懷裡,問:“公子,你這次猜哪個?”

他指了老板身後的一個六方宮燈。

“階前有鳥跡,打一成語。”老板讀道。

男子沉思片刻,答:“門可羅雀。”

“公子厲害,又猜對了。”

最後,男子提著兩盞贏來的花燈,高高興興地走了。

“我也試試。”一姑娘拿了五文錢給老板。

“久雨初晴,打一字。”

姑娘想了會兒,回道:“是昨天的昨。”

昨字可拆分為‘日’和‘乍’,乍見日出與久雨初晴之意相扣。

老板把猜對的花燈取下,給了她。

“九思,我們也試試吧,這看起來挺簡單的。”

許悠然眼見前麵的人一一答對,也躍躍欲試,從荷包裡取了十個銅板遞給老板,指著九思解釋說:“我們一人猜一個。”

老板接過銅板,讓開了一點位置,等她們挑選花燈。

許悠然看中了一個兔子燈,拿著紙條讀謎麵。

“憑君傳語報平安,打一個成語。”

許悠然微微垂眸,認真思考起來。

不多時,她興奮開口道:“言而無信,對不對?”

“恭喜姑娘答對了,這兔兒燈是你的了。”

許悠然接過,喜滋滋地打量起來自己贏來的花燈。

九思看中了一盞八角宮燈,正握著紙條思考謎底。

“她的謎麵是什麼?”

是月知行,他不知何時站到了許悠然的旁邊。

許悠然聞言偏頭,發現是他,驚訝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看到。”

他笑說:“燈會這麼熱鬨,你們兩個頭都沒回一次,怎會看到我。”

許悠然自知理虧,不答反而說起:“九思的謎麵是一家分兩院,兩院姐妹多,多的倒比少的少,少的倒比多的多;猜一種計數工具。”

九思在此時抬起頭來,看向老板,說:“算盤。”

畢竟她最近天天抱著這東西,就差沒係在身上了。

許悠然等九思說完,滿臉期待地問老板,“我們答對了嗎?”

老板點頭,將九思看中的那個八角宮燈取下,遞她。

九思提著宮燈,回到了許悠然身旁,偏頭問月知行,“你也來猜燈謎嗎?”

月知行唔了聲,說:“那個荷花燈怎麼樣?”

也沒等人回答,他就拿了銅板給老板,指著僅有一盞的荷花燈,誌在必得道:“我猜那個。”

“半部春秋,打一字。”

圍觀的眾人有些隻是單純的湊熱鬨,有些是在觀望,糾結自己要不要也試試,還有些在小聲討論這是個什麼字。

月知行垂眸思索,不消多時,清聲道:“這個燈謎的答案有三個,秦、香、炅。”

“公子答對了。”

老板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沒想到這麼一會兒就送了六個燈出去;他暗自歎了口氣,將荷花燈交給了月知行,說:“這荷花燈是您的了。”

許悠然悄悄拉了下九思,附耳低語道:“我們快走吧,老板的臉都要綠了。”

三個人對視一眼,提著各自的花燈擠出了人群。

……

他們還沒走出幾步,九思和許悠然就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倒不是她們心有靈犀,是因為她們的衣袖,同時被人從後麵扯住了。

回頭一看,正是高暄一手拉住了一人。

她氣惱道:“好啊,你們兩個出來玩都不叫我!”

許悠然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你家現在那情況,我可不敢去劫你出來;再說你不是要同你母親回外祖父家嗎,怎麼還有時間出來逛燈會?”

高暄白了她一眼,絲毫不在意她前一句話。“上元燈會這麼熱鬨,我還不能出來瞧瞧?”

“還以為你不出來了。”九思把手裡的八角宮燈遞給她,說:“給你這個做賠禮,怎麼樣?”

高暄接過宮燈,終於露出了點笑容,“這還差不多。”

忽聞不遠處幾聲鑼響。

“我們看舞獅去!”許悠然拉著九思和高暄又往人堆裡紮。

“月知行,自己跟上啊。”

月知行看了眼手裡的荷花燈,心道這花燈的時機到了,遂抬腳跟上。

幾人近了一看,隻見一頭由兩個人扮演的金獅子被引獅人拿著彩球逗引,在震耳的鑼鼓聲中踢跳翻蹬、立臥滾抖,把獅子扮得惟妙惟肖,惹得圍觀眾人拍手叫好。

他們站著看了會兒,又聽見高暄興奮的聲音響起,“走走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她指著不遠處的一堆人,正是有人踩高蹺,還有人拿著木棒在噴火。

許悠然和高暄先跑了過去,九思、月知行剛要跟上,忽聞有人在喚他們。

“九思,知行。”

二人轉頭,是沈與之。

“阿沈,你來了?”

“我去你家找你,結果晚了一步,懷略大哥說你和悠然一起出來了。”沈與之解釋完,見她兩手空空,又問:“帶你去買花燈?”

九思正要解釋,手裡忽地被塞了一根木棍,低頭一看,正是月知行贏的那盞荷花燈。

“不用去買了,這個送你。”

月知行想說這荷花燈,本來就是自己猜來送她的。

他指著剛才高暄說的那堆人,說:“不是要看踩高蹺嗎?走吧。”

燈會人影參差,表演的地方更是熙攘;等九思三人站在人群外,已然不見許悠然和高暄的身影。

“我們才慢了幾步,怎麼就沒影兒了?”九思努力地踮起腳,往人群裡張望。

沈與之比這幾個人都要年長幾歲,自覺應該多擔待一些,便道:“我去找找她們,你們兩個先去看看其他的也行。”

二人點頭應好。

沈與之邊致歉邊試圖往人堆裡進,還不時左右確認旁邊的人,是不是許悠然和高暄。

九思環顧四周皆是陌生麵孔,想起高暄帶了兩個小廝跟著,許悠然有功夫在身,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且沈與之也去找她們了,便放下心來。

“師兄!”月知行的肩被人從後拍了拍。

“你和山姐姐也在這兒啊。”

“羅姝,你一個人嗎?”九思沒看到之前跟著她的那些丫環小廝。

“我前兩天同父親母親說了,現在正是我拜師夏大夫的關鍵時候,可不能讓他覺得我心誌不堅,所以近來都是我一個人往來永康堂。”

自那次九思提了拜永康堂其他人為師的辦法,羅姝深以為然。

她仔細斟酌,且好生準備一番後,去了永康堂拜師學醫。

一番交談之後,夏鳴便知她根基如何,並未立即答應,隻說先考驗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