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暗罵一聲,看著封九陵被亂流卷走,混亂的水流隨時可以將他攪成肉沫。
她想也沒想,也跟著跳了進去。
真是的,想救一個人就救了,乾嘛要想這麼多。
本座的命是本座的,天收不走。
封九陵的命也是本座的,想取者
——死。
他命由我不由天。
夜瀾眼底閃過一絲嗜血。
兩道身影消失在湖水深處,洶湧的湖麵也重新平靜下來,如同往常一般,溫順無害。
漆黑的空間裡,一道身影憑空出現,與環境一般的玄衣此時已經完全濕透,水滴順著衣擺緩緩滴下,然後蒸發。
封九陵穩穩落地,玄衣翻飛間水珠已儘數蒸乾,乾爽的長發蜿蜒而下,無意間擋住眼睛,投下一片陰影。
緊握的手抬起,五指緩緩打開,躺在手心的東西赫然是夜瀾的那顆避水珠,在黑暗中散發出柔光,刺痛了封九陵的雙眼。
“ 嗬——”
封九陵輕笑一聲,嘲諷之意不言而喻,隨手把避水珠丟棄,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避水珠在地上滾動發出輕響,柔光被黑暗吞噬。
腳步聲在黑暗中回蕩,時間仿佛在這裡凝固,除了衣擺偶爾帶起的風外沒有察覺到絲毫波動,安靜而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模糊的水流聲浮現在封九陵耳側,空靈又詭異,伴隨著一道越來越亮的白光,布滿這個空間。
白光刺的封九陵睜不開眼,他下意識抬手擋住白光,眼睛微眯。
白光過後依舊是一片黑暗,封九陵卻感受到有一陣輕風微微吹過,腳下的土地突然變得很潮濕鬆軟,鼻翼間傳來的水腥味更是無比熟悉,勾引出他內心深處的噩夢。
封九陵放下手,卻在看清周圍景物後僵在原地。
荒蕪的宮殿中,野草肆意瘋長,院中一棵歪脖子樹上掛著一個簡陋還在搖晃的秋千。
角落的菜地裡長著懨懨的不知名野菜 以及空中偶爾傳來的肆笑和辱罵聲。
一切的一切都清晰的告訴封九陵,此處正是蕪芳殿。
而蕪芳殿還有一個名字——冷宮。
此時,無所不能的龍淵戰神站在破敗的宮殿之中,一些過往舊事從腦海掠過,淩厲的殺意與死寂遍布。
突然沉重的大門打開,一位身材纖細的女子走進來,身上穿著洗的發白的衣服。
溫婉的麵容憔悴的不成樣子,卻還是小心翼翼的保護著懷裡的小人。
女子呢喃道:“陵兒不要怕,娘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一直。”
在一片風聲與寂靜中,封九陵在心裡默默回了一句。
騙人,陪著自己的隻有本王自己。
封九陵知道,這個被歲月折磨的不成樣子的女人正是自己的生母。
鎮南王府曾經的嫡小姐,龍淵16年前已經逝世的先皇後——溫容。
而他懷裡那個傷痕累累的孩童正是他自己,小時候的封九陵!
沒錯,柳妃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封無殤也隻是他同父同母的皇弟而已,他真正的血親早已離世,把他孤零零的拋棄在人世獨行。
封九陵的目光落在孩童空洞的眼中,冷冷一笑。
誰又能想到,龍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幼年時竟然是一個神智混沌的傻子,一個連打雜的奴仆也可以隨意欺辱的皇子!
也許就是這樣,在四年前宣帝詢問他要不要接受辭婚時選擇沉默,默認了這樁婚事甚至任由夜瀾住進陵王府。
想起夜瀾,封九陵眸光一暗,心裡唾棄自己竟然又想起了這個無情的渣女,目光在不經意間與女子懷中的抬頭對上,卻掀起軒轅大浪。
溫容懷中的孩童看著封九陵,空洞的眼睛第一次出現焦點,唇瓣微微顫動,詭異的笑容穿過時光與空間。
回來吧。
微不可聽的聲音響起,空間刹那間扭曲,泛起層層波紋將封九陵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