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陽光,慈心,為人。
完美的像是虛假的人設。
黃瑤聽著高啟蘭念叨著她這些年的成長,得了什麼榮譽,考了什麼證書,拿了什麼獎項,與有榮焉一般驕傲著,毫無保留的愛著她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侄女。
“瑤瑤。”
最後的最後,她聽到高啟蘭說。
“給你爸磕頭,讓他保佑我們瑤瑤,平安順遂。”
黃瑤的頭重重的磕下去,像是要隔著地毯磕到冰冷堅硬的地板上,最好磕的頭破血流。
爸爸保佑我。
好像靈魂與□□分離,黃瑤磕著頭,想的卻是——
保佑我,檢舉成功。
為父報仇。
高啟蘭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疼愛了十幾年的侄女正在預謀著奪取她兄長的一切,更不知道她侄女溫順如白兔的外表下是怎樣的狼子野心。
她為黃瑤的成長而喜悅,為她經受的苦難而傷心。
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讓黃瑤有一種隱秘的興奮和刺激,她有那麼一瞬起了惡劣的想法,想要看高啟蘭知道一切時臉上的表情。可她又不敢,她貪戀於這份溫暖,它彌補了黃翠翠和陳書婷去世自己缺失的母愛,又摻雜了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黃瑤在糾結中痛苦,在選擇中遊移,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她還是要報仇。
她一定要報仇。
隻有這樣,她才能夠報答父親的養育,隻有這樣,她才能把高啟蘭拉下神壇。
她為這樣卑劣的自己感到慚愧,但她並不後悔。
黃瑤磕了頭,依然跪在地上,她望著銅盆裡的餘燼發呆,看著它們燒成漆黑的粉末,殘留的黑色紙片隻需要輕輕一撥便能死灰複燃。
這樣不好,她想。
她一直看到一切塵埃落定,才慢慢爬起來。
“姑姑。”她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我得走了。”
她姑姑看了她一眼,伸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瑤瑤。”高啟蘭沉吟著,“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看吧。
黃瑤想。
她姑姑都到這時候了,還在想著帶他們兩個孩子走,不願意放下任何一個。她答應了陳書婷會照顧好她的兒女,就一定會做到。
“姑姑。”黃瑤輕聲道:“我若是也失蹤了,爸遲早會找到這兒來。我們打了個時間差,先回了舊廠街再來這裡,爸他完全撲了個空。我不能和你走,不然我們誰都走不了。”
儘管她很想一起走。
她要是走了,仇還怎麼報?
真心和假意,她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黃瑤輕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該走啦。姑姑保護好自己。”
她定下心,回了高宅。
一路風平浪靜,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高啟強沒有給她打電話。
家裡一片黑,黃瑤摸索著按下了燈光的開關,一抬頭對上了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
黃瑤心跳驟停。
高啟強坐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爸。”黃瑤定了定神,“您坐這兒乾嘛呀?這麼晚了不去休息嗎?”
高啟強沒有回她,隻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黃瑤握著資料的手緊張的攥緊。
“這麼晚回來,做什麼去了?”
高啟強問,望著黃瑤的眼中帶著懷疑和審視。
“我回了一趟老房子。”黃瑤把滑落的頭發挽到耳後,“今天是我爸爸忌日,回去給他燒了點紙。”
她聽到高啟強喔了一聲,心下一鬆,這關算是過去了。
“你見到小蘭了嗎?”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問姑姑。
姑姑從被她藏起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天,高啟強不可能現在才找,多半是到處都搜過了找不到人才來問她。她的老房子是重點關注對象,高啟強不可能不派人去找。她卡著點在搜查的人來了兩次之後把姑姑接回家,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間裡。
高啟強能找到才怪。
“姑姑?沒有啊。”黃瑤裝傻,“爸,怎麼了,姑姑出什麼事了嗎?”
他看到高啟強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從樓梯上站了起來。
“你姑姑失蹤了。”
男人丟了涵養,像一隻被觸犯領地的獅子,說話都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現在京海不太平,我怕她出事。”
他頓了一下,“曉晨應該和她在一起。”
“什麼?!”黃瑤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來,不理會高啟強最後那句話,她知道那是給她挖的坑。“怎麼會,姑姑她……”
“所以。”高啟強把手緩緩的搭在了黃瑤肩頭,“你要是有你姑姑的消息,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我知道了,爸。”
“好孩子。”高啟強鬆開了手,“去休息吧。”
黃瑤乖乖點頭,抱著資料上樓,她越過了男人,唇邊微微掀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黃瑤感覺到了一種快意,那是報複的快感,也是占有的貪婪欲望被滿足的快感。
她姑姑現在好得很,被她好好的藏了起來,安安全全的。
就在她的家裡。
就在她真正的那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