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童生試那一日,學生都去參加了考試,所以書院安安靜靜,並無人聲。
於繁坐在書案前,麵前攤著書本,隨意翻了幾頁,卻怎麼也看不進眼裡。
他很擔憂。
畢竟是第一次帶出的學生參加考試,會掛心也是常事,但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大部分時間想的卻是關賦。
想著他能不能沉著作答,想著他能否順利通過,也想著他是不是也會這麼緊張,緊張的亂了思緒?
相處不過才幾個月,於繁此時才察覺自己對他似乎太過於上心。
於繁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不敢深想。
院士聽到他一直在歎氣,轉過頭來安慰道:“於夫子,你彆太過擔憂,學生們平日也努力,這次定然會全部通過的。”
於繁勉強笑笑,“但願如此。”
院士似乎突然起了談話的興致,走到他麵前坐下來,微笑道:“於夫子,你學問甚好,人也年輕,怎麼不去參加鄉試?”
“據聞院士之前也是朝廷大員,後來怎麼回鄉教書了?”
院士聽到他提起自己的過往,臉色微紅,道:“朝廷的那些陰謀詭計,我人老了消瘦不起,還不如回鄉過過清淨日子,可是當真清淨了又渾身不適,所以乾脆辦了這個書院。”
於繁微笑,“我跟院士的心也是一樣,無意仕途,又想做點什麼,所以當了夫子。”
院士遺憾道:“這可太可惜了,於夫子你學問好,人也正派,如若為官,定然能造福一方百姓。對了,今日書院也無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於繁點點頭,收拾好書本,慢慢踱步出了書院。
此時暑氣正盛,太陽明晃晃的曬人,街道一片沉寂,於繁前後看了好半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去哪裡。
回家麼?回家也是一個人。
自從上次關賦在他那住了一段時間後,於繁習慣了家裡有兩個人的聲音,後來關賦雖回家住宿,但隔一兩日也會在他那住上一晚,所以於繁愈發的習慣。
最終還是回了家,於繁看著冷冷清清的屋子,無聲的苦笑。
習慣還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躺在床上看了兩頁書,於繁慢慢睡去,不知不覺做起夢來。
夢中關賦的臉就近在咫尺,近的能看清楚他眼波中盈盈的笑意和唇角向上揚的弧度,於繁忍不住伸手去摸,關賦已先抓住他的手。
兩隻手無比滾燙,交疊相握,不肯分離。
於繁有些迷惑,喃喃的喚,“關賦……”
關賦眼中的笑意更甚,濃的能醉人,露骨的情意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夫子,你想說什麼?”
於繁愣著神,好一會兒後,又喃喃的喚了一聲,“關賦……”
“夫子?你要說什麼?”
要說什麼?要說什麼?
於繁想了好久好久,想的迷迷瞪瞪,看著關賦似乎要走,又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究竟要說什麼?
“……彆走。”似乎終於想到了要說的話,於繁語氣胡亂又急切,還隱隱帶著悲傷,“我就一個人了……彆走……”
關賦靜了很久沒有聲音,於繁以為他不會有回答了,他卻開了口,“嗯,我不會走。”
於繁鬆了口氣。
夢中渾渾噩噩,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輕狂又張揚,以為世間萬事萬物隻以自己為中心,所以囂張跋扈的不可一世。等到家庭破碎,人去樓空,還是沒有反悔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