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恬全身越來越僵,連臉都紅了,腦中車速直達一百八,覺得哪哪都不對。
明明小朋友們還在,她腦子怎麼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陸池舟有問題!
她忍不住回頭,對上陸池舟那對幽深的雙眼,看得心裡一慌。
不行…她不對勁。
但小朋友們蕩得開開心心的,裴恬喊不了停,隻好硬著頭皮放空自我。
秋千!哪來的秋千!她明天就把它拆了!
正在心中瘋狂吐槽,裴恬頭皮一炸,終於想起了秋千的來曆。
最開始,這個秋千不是這樣的。
簡易的木架纏繞著粗糙的長繩,坐的地方隻有一個簡易的木板。
經過多年的修繕,才發展成了如今的模樣。
裴恬十二歲那年,看了迪士尼動畫後,天天夢想著成為長發到腳的公主,坐在花團錦簇的秋千架上,花草蝴蝶纏繞,如夢似幻。
她沒有長到腳的長發,但可以擁有個秋千。
但裴家後花園,有她太爺爺命人種的中草藥。裴恬和裴言之求了好久,裴言之也沒有大逆不道地把草藥拔了給她建秋千。
這個小夢想,裴恬經常在陸池舟耳邊喋喋不休,念叨了幾個月,也沒見少年有任何表示。
臨近裴恬十三歲生日,陸池舟進了學校的奧賽訓練營,時常出去培訓打比賽,最終錯過了她的生日。
那是裴恬成長途中,陸池舟第一次缺席。
那時候,陸池舟十七歲,身量突然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少年意氣,風華正茂。
饒是裴恬,也聽說他是整個高中的神級校草。也會時不時在他書包裡看見粉色的信封。
還沒來得及看,往往就會被少年抽走,懶洋洋放進抽屜鎖著。
可,裴恬不過是個剛剛畢業的小學生。愣愣地看著自己最親密的玩伴,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個世界的人。
不知名的情緒,在少女十三歲伊始,小小地爆發。
她每天再也不給陸池舟發消息。
也再不問他想吃什麼,然後眼巴巴地盼著他來。
陸池舟是在她生日一周後回來的,而裴恬已經有十天沒有理他了。
周末清晨,窗外敲敲打打,一陣陣的噪音,不絕於耳。
裴恬被吵得一陣煩,爬上房間的桌子,打開窗戶,一眼看到後花園中的少年。
清晨的溫度還很涼。
少年套著件藍白的夾克衫,衣袖卷到小臂,正蹲在地上敲擊著木板。他出了些汗,細碎的額發有絲縷黏在額上。
秋千已經有了雛形,缺最後的木板。
陸池舟請了位指導的工人,但動作依舊不熟練,少年數次被毛糙的木板滑到手,輕輕皺著眉。
裴恬咬著唇,眼睛有點酸,她大喊:“哥哥,你彆弄了。”
陸池舟一愣,隨即抬頭,擰眉訓她:“不要趴窗台,不安全。”
“下去。”
裴恬突然就哭了,她跳下桌子,噠噠噠一路從樓上飛奔到後花園。
少女飛奔而來,一雙眼睛兔子似的紅。
陸池舟一愣,伸手替裴恬擦眼,怎麼,感動哭了?”
他看向並不美觀半成品,摸了摸鼻子,“還差一點,馬上就做好了。”
裴恬抽噎著,心臟像是要跳出來般跳得飛快。
她捂著臉,話說得顛三倒四:“都是你!你把我太爺爺的草藥拔了,你怎麼能把草藥拔了給我做秋千!”
“拔了就拔了。”陸池舟漫不經心道:“拔到我家去種。”
“嗚嗚嗚,我要被罵了,都是你,你為什麼要做秋千?”裴恬握起他的手,看著上麵破皮的痕跡,眼淚一陣陣得掉,嘴上卻是蠻不講理。
“還能為什麼?”少年從口袋中摸出紙巾,一下下給她擦著眼淚,又低頭,認真看著她眼睛,溫聲吐出兩個字。
“哄你。”
秋千漸漸停下,裴恬還在走神,裴洵悄悄和陸池舟對視一秒。
讀懂了男人眉眼中的意思後,裴洵皺了下眉。隨即將手背在身後,豎起三根手指,表示自己要加價的決心。
陸池舟點頭。
裴洵豎起大拇指,最終這項交易以三個絕版航模的價格成交。
他跳下秋千,語氣嚴肅地和裴覓說:“選秀808開播了,有你pick的哥哥,不去看嗎?”
“開播了?!”裴覓連忙跳下秋千,推著裴洵:“快,哥哥快帶我去看!”
話畢,兩崽跑得飛快,連頭也不回。
裴恬:?
她盯著兩人的身影,眯了眯眼。
正想順勢跑了,卻被身後人按住肩膀,男聲低磁,尾音綿長:“不玩了嗎?”
裴恬回頭。
陸池舟安靜地看著他。
記憶中的少年和眼前人模樣重合。
裴恬倏地垂下眼,心中翻江倒海,再難維持刻意做出的冷漠。
她咬著下唇,用儘全身力氣,才迎著他的視線,惡狠狠道:“還玩什麼玩?我為什麼要和你玩?”
陸池舟笑得胸腔微顫,他側頭,湊近了些,那雙黑色的瞳孔清晰地印著她的身影。
“為了讓我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