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記憶門前雕梁畫壁,LED燈條纏繞簷壁,亮如白晝。
轎車剛停下,便有門童過來開車門。
初秋的傍晚黑得很早,晚風習習,涼入心脾。
紀臣候在門口,不住搓著手,看見陸池舟下車,連忙迎了上去,殷勤道:“陸總,總算等到您了。”
他落後陸池舟半步,斟酌著語氣,“您…”
陸池舟腳步不停,“進去說。”
“是是是。”
門兩邊的旗袍小姐展開大門,笑容清甜喊著“歡迎光臨。”
會所的內部金碧輝煌,極儘奢華。走到每個路口,都有麵容姣好的旗袍小姐躬身指引。
紀臣跟在陸池舟身後,一時辨不出男人的態度。
現今陸氏表麵風平浪靜,內部早已動蕩不堪。
陸老爺子昏迷不醒,陸楓能力不足,陸池舟鋒芒畢露。不少股東觀望不前。
正是拉攏人心之時,紀臣身為中間人幫著牽線,現動作大了,瞞不住上頭。
這不,陸楓親自出了手,邀請陸池舟今晚赴宴。
今日這一遭,是不是鴻門宴還未可知。
“陸楓帶了哪些人?”陸池舟聲音淡淡。
紀臣:“劉沛和王充。”
陸池舟淡哂。
紀臣沒敢說話。
誰都知道,這二人加上陸楓,曾為陸老爺子最為信任的得力下屬,卻也是背刺陸池舟的主要推手。
曲廊幽深處,旗袍小姐打開木門,躬身迎客:“請。”
陸池舟站在門口,往裡環視一圈。
居於主位的男人,正是陸楓。幾年奢靡日子過下來,麵色浮腫虛白,不複當年半分風采。
“池舟來了。”陸楓打著招呼,麵上笑意不變。
陸池舟一來,居於副首的劉沛和王充當即起身,客氣地將陸楓身旁另一個主位讓給他。
陸池舟理所應當地坐下,麵上無半分寒暄的意味。
紀臣居於下首,拂了把冷汗。
“咱叔侄倆也好些年沒見過了。”陸楓依然是笑,他抬手給陸池舟斟了滿杯酒,“今兒怎麼也要好好敘敘舊。”
陸池舟笑了聲,“不知我和叔叔,有什麼舊好敘?”
他伸出手指,似沒拿穩般,碰倒了酒杯。酒水浸濕了桌布,留下圈水痕,酒紅色的桌布瞬間變得深紅,一滴滴順著邊沿滴上地板。
陸楓倒也沉得住氣,隻揮手,讓服務員處理狼藉。
“不敘舊,那就說點現在的事?”陸楓抿了口酒,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醫生和我說,爸最近的情況不太妙,身體各項體征逐漸衰弱,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日。”
陸池舟驟然抬眼,黑眸深得可怕,“你什麼意思?”
陸楓輕咂一口酒,笑得胸腔直顫。
“叔叔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他湊到陸池舟耳邊,一字一句沙啞渾濁。
“你要現在能收手,老爺子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這餐飯的結局,自然是不歡而散。
沒人知道陸楓在陸池舟的耳邊說了什麼。
大門被推開,蕭瑟秋風拂麵,吹走了金陵記憶靡麗的香氛味。
紀臣跟在陸池舟身後,心中翻山倒海。
誰都知道,陸楓這麼多年的猖狂,全都建立在老爺子在世的基礎上。其一旦闔眼,遺囑生效,陸池舟將是說一不二的繼承人。
但陸楓此番動作,竟是瘋魔到,拿陸老爺子的命,賭陸池舟的良心。
陸老爺子這些年的醫生和藥物,全都掌控在陸楓手中。如果陸池舟繼續爭權,他有一百種方式讓其無聲無息地出意外。
到那時,哪將陸楓送進監獄,陸池舟也一輩子擺脫不了良心的譴責。
這一招,陰毒又致命。
“陸總。”紀臣看了眼陸池舟,試探道:“有幾個陸氏的股東找上我,想私下見見您,”
車泊在近前。
“暫時不見。”
紀臣聽到陸池舟這樣說。
司機已經拉開車門。
紀臣麵色蕭索,“那就這樣了嗎?”
男人上車的動作不停,音色堪稱薄涼:“可能嗎?”
男聲隱沒在冷風中,聽得不太分明。
紀臣怔在原地,脊背一片寒涼,看著轎車揚長而去,須臾不見影。
楊執坐在副駕,能感覺到後座比來時更冰冷的溫度。
男人手肘撐著窗戶,側顏籠罩在一片暗色間。
回國後,自家老板多了很多情緒。但這一瞬間,卻恍如四年前那個孑然一身,黑暗不見光的青年。
“陸總,是回蘭汀嗎?”司機打破了寂靜。
按照陸池舟的習慣,工作日會回公司旁的公寓;到周末,會回陸夫人在的蘭汀。
“嗯。”陸池舟應,頭枕在後座椅,突然道:“明早八點,麻煩你來蘭汀一趟。”
司機一愣,連忙答:“好。”
陸池舟吩咐事情從不多話,今天倒是難得多了句嘴。
“來蘭汀後,送我去明江。”
楊執指尖頓住,耳朵動了動,又聽後座聲音帶了些溫度,“接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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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深夜,本該是躺在被窩裡嗑CP的絕美時光。
但想到明天要“早起”,裴恬失了熬夜的興趣,隻在臨睡前草草翻了翻微博。
手機嗡動一聲,顯示有關注的博主發文。
是[深不可測的江江]。他最近似乎有些emo,發的都是些青春傷痛文學。
[姐姐今天又沒理我。]
[已經二十天零三個小時沒見姐姐了。]
[好在後天就能見了。]
……
好家夥,這是受情傷了啊,怪不得最近都沒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