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頭回那般親近。
但今日不過隔著幾層衣裳抱了抱,卻有些怪,怪得她睡不著。
用過朝食後,晏書珩如約而至。他給她帶來了一根細長竹竿,打磨得極為光滑,很是趁手。
阿姒用竹竿探了探路:“挺好用的,隻是總覺得有些怪。”
晏書珩笑問:“如何怪?”
阿姒在躺椅中坐下,雙手撐在竹竿上,下巴搭在手上,滄桑輕歎:“總覺得,忽然老了幾十歲。”
晏書珩被她逗笑了。
阿姒聽到他笑了,眼波流轉,又道:“不過我倒是想出個謀生之道,將來走投無路了倒可試試。”
晏書珩饒有興致:“什麼法子?說來我也聽聽,你我合力。”
阿姒嘴角輕勾,笑容語氣顯而易見地明媚起來:“若夫君一道,那就更好辦了,你聲音好聽,當個說書人,我呢,眼盲體弱,實在無能為力,就在腳邊擺個碗負責收錢。”
晏書珩指'尖在她額際輕點:“我出力你收錢,算盤打得不錯。”
阿姒揉揉額角,藏起狡黠:“得了錢還不都是咱們倆的,何必分得那麼清楚?憑白生分了。”
晏書珩抬手又在阿姒額上再點一下,剛觸到她額角,一低眸對上她未縛緞帶下清澈溫柔的一雙眼。
他縱容地收手。
“行,賺到的都給你。”
簡單收拾打點一番後,二人連同竹鳶一道乘馬車前往碼頭。
此處地偏,竹溪和竹山兩座城間隻有一處碼頭,離竹溪城近二十裡。
道窄不宜行路,馬車又慢又顛,正好經過一處茶棚,晏書珩拉過阿姒:“此地有個賣茶水的棚子,要下來透透氣麼。”
阿姒被顛得難受,便隨他下車。
他們在簡陋木桌前坐下,數名護衛無聲無息地拱衛左右,賣茶水的是個瘸腿的大漢,討好地要上前倒茶,在離晏書珩二人一丈處被默默跟著的護衛無聲攔住。
漢子愣愣問:“乾、乾啥子?”
破霧不便出聲,塞給他一兩銀子,又擺手讓他的不必送茶。
漢子這才走到一邊,護衛們在桌上擺上自帶的茶具,晏書珩給阿姒斟了一杯:“你一路未曾進水,潤潤嗓子吧。”
阿姒接過茶杯,但她不知道這是晏書珩慣用的茶具,因覺得那名賣茶水的漢子說話支支吾吾,很是奇怪。出於警惕,茶杯剛到嘴邊,她又放了下來:“我不渴,江回,今日外頭有些涼,我們回去吧。”
突然改變的稱呼讓晏書珩眉心微蹙,但仍溫言道:“好。”
二人相攜出了茶棚,但並未上馬車,晏書珩問她:“阿姒為何不喝茶水,又突然喚我名字,往日你都叫夫君。”
阿姒拉著他走回馬車上,悄聲道:“夫君,這個賣茶水的很奇怪。”
晏書珩慢聲問:“如何奇怪?”
她娓娓道來:“那人說話支支吾吾的,看著不是很坦蕩,你之前說過道上有很多黑店,我擔心是歹人,這才謹慎了些。”
晏書珩笑笑:“原是如此。不過不必擔心,那人隻是結巴。”
也可能是被他眾多護衛嚇著了。
阿姒這才放下心。
.
馬車消失在蜿蜒道上,那跛腳漢子目送著蜿蜒離去的車轍,一瘸一拐地往後方的林中走去。
在叢林深處,一墨衣郎君長身而立,長劍在日光下泛著冷光。
聽聞一瘸一拐的腳步聲,年輕郎君轉過身,露出張清俊但矜漠的麵龐。
“探得如何?”
他聲線清越好聽。
但大抵是目光淡漠,言語也和手中冷劍一樣透著疏離。
漢子收起呆愣。
沉聲道:“人雖少,但都是精銳,根本近不了身。”
墨衣郎君淡淡點頭。
俄爾聲音裡夾了些不確定,無端顯出微不可查的溫潤。
“她呢。”
漢子知道他問的是誰,他聽清了那一句“江回”,此刻又聽到小主子的聲音,早已明白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但他思量後卻說:“那女郎似乎很得晏書珩寵愛,已改口喚他夫君。”
年輕郎君緩緩抬眼。
他一字未說,隻靜靜地看著漢子,劍眉如刃,星眸幽冷。
漢子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正是忐忑時,眼前寒光一閃。
他愕然看著麵前寒劍,不敢置信道:“小主子,這是為何?!”
墨衣郎君聲線毫無起伏。
“你自己知道。”
漢子索性攤牌:“屬下的確說了謊,那女郎以為身邊人是小主子您,但您難道忘了主公囑咐?大丈夫何患無妻,隻有鐵石心腸才能成事!
“您已經失敗了一次,若真狠心,當初就該拿那女郎作餌,莫非您要在做大丈夫和丈夫之間選擇後者——”
話未說完,頸間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