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龍頭來者不善 送人情化敵為友 傳說……(2 / 2)

將石碑搬上車後,阿練便駕著車往城郊的樹林而去。小慕在車裡換了身乾淨衣裳。她們把石碑藏進林中草間,又用樹枝落葉掩蓋起來,打算等到天明時再來細細研究。

小慕這時才想起來問:“這頭牛是從哪兒來的?”

阿練道:“借的。”

這個“借”自然不同於普通人的借。最後,她們還是把牛還回了村裡。從村子回城的路上,經過一處莊園,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這裡是龍泉山莊的一處莊子,她們來的時候也路過。

與來時的靜謐不同,此刻莊子裡傳出了隱約的打鬥聲。

她倆都是輕功超絕之人,好奇心一起,就飛到了近旁的樹上,借著高大繁茂的樹隱藏自己,還能看清院中情形。

阿練“咦”了一聲,“是歐陽溯的那個護衛呢,幫不幫呀?”

“再看看吧。”小慕倚在樹上道,“難道三個人還打不過一個嗎?”

說回今天早上,歐陽溯讓鐘明去迎接鏡因穀的弟子。鐘明不敢耽誤,快馬加鞭趕到眠城,見到薑玄隻說:“關城的藥鋪新收來一些金蟬花,可惜莊主有要事纏身,不能親自送來,還請少俠賞光去關城一敘。”

未等薑玄有什麼反應,他身邊的方薦就先激動起來。

方薦在虞陽城時,曾被小人綁架冒充,雖然最後被完好無損地送了回去,但他整理行李時發現,原本帶的許多藥丸不見了。其他的倒也罷,可是雪旭丹竟也不見了!

雪旭丹是鏡因穀的秘製丹藥,無論傷勢病情多危急,隻要服下此藥,便可再延五日性命。方薦這回出門,特意向師父求了一顆以備不時之需。師父嘴上罵著“瞧你這出息!”過後還是給他裝上了一顆。

回鏡因穀的路上,方薦每天除了趕路就是埋頭尋找草藥。他隻想在路上多采些草藥,回去好將功折罪。如今聽說前頭有稀罕的藥材等著,方薦隻差跳起來替師兄答應了。

薑玄以前見過歐陽溯一次,如今已然全無印象。他也見過金蟬花這味藥,性味形態卻還記得清楚。他想了想,點頭應下了。

下午,他們駕著龍泉山莊備好的馬車,往關城的方向而去。車走得沒有馬快,等他們趕到關城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城門也下了鑰。他們便在城外的農莊休息,預備第二天再進城。

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加之雨天潮濕陰涼,黑夜顯得格外森冷。薑玄剛要睡下,忽然聽到一陣不屬於夜晚的嘈雜聲。他抄起床頭的長劍,警覺地走出房間。隔壁房間的人也聽到了動靜,先後推門走了出來。

院中躺著兩條人影。這裡除了他們三人,便隻有平時看管農莊的兩兄弟。鐘明第一個跑過去查看,可是那兩個人已經斷了氣。他們的頸側有一道淺淺的傷口,傷口四周呈現出烏黑色,像是中毒的跡象。鐘明伸手便要查看傷口,薑玄急聲道:“彆碰!”

“不要碰。”薑玄又重複一遍,“從我們聽到動靜到走出來,不過幾個彈指的功夫,他們兩人已經毒發身亡,可見此毒凶猛。”

“少俠嫌這毒發作得太快?”黑暗中突然傳來陰測的低笑,聲音飄忽不定,“那不如試試這個,能叫你生不如死呢!”

與話音一同襲來的,還有一片細如牛毛的毒針,密密麻麻讓人避之不及!這人話裡單提了薑玄,但這片如細雨般的毒針是衝著薑玄和方薦兩個人來的。

薑玄立時祭起寶劍“寒影”,耀眼的銀光凝成渾圓盾牌一般的結界,足可以遮住三個人。他低喝一聲“退!”寶劍輕輕一震,便將攔下的毒針儘數推返回去。那人懶懶地一卷長袖,將毒針收回,身形一動,又藏進了夜幕中。

“無恥宵小!藏頭露尾的算什麼好漢!”鐘明怒喝道。

那人輕嗤一聲,隨後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薑玄借著院中昏暗的燈火打量一眼,這是一張非常陌生的臉——看上去二十出頭,臉上掛著冷冰冰的笑,狹長的眸子裡閃著寒光。你知他是條毒蛇,可瞧他的樣子會不覺想到狐狸。

薑玄平靜地問:“請教閣下大名?”

一旁的方薦以為,這個喜歡偷襲的人定然不敢報上自己名字,沒想到卻聽見他帶著冷笑的聲音響起:“時夏。”

話是薑玄問的,時夏卻對著鐘明回答。鐘明起了疑惑,冷聲問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取他倆的命。”時夏勾起嘴角,“時間不早了,你們一起上嗎?”那口吻就好像他才是被惡人糾纏的一方。

方薦到底年輕氣盛,聽這人語帶不屑,好像輕而易舉就能取他們性命,不由湧出一股怒氣。他想著自己學的是解毒療傷之法,不用懼怕這人不入流的手段。不等憤怒的鐘明有所動作,他便率先拔劍而出!

大約是出於名門正派的禮節,又或是出於磨煉師弟的想法,薑玄隻站在一旁觀戰。他似乎又聽見一聲輕嗤,聲音不像時夏那般陰冷。他扭頭看向夜幕,卻沒有看到第五個人的影子。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打鬥的兩人,眉頭微微皺起。

方薦持長劍,時夏持短刀。照理說是“一寸長一寸強”,可是方薦的劍招處處被時夏的短刀壓製。眼瞧方薦的一招“逆雲走月”被輕易化解,而閃著銀光的短刀已經到了他的脖頸!薑玄身形一動,手中寶劍忽將刀刃格開!

時夏收了刀,輕蔑地笑道:“怎麼,還是決定以多欺少嗎?”

薑玄朝方薦看了一眼,方薦無奈,隻得退了回去。時夏哈哈大笑,譏諷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真是迂腐……”話還未竟,便被薑玄打斷:“你殺了龍泉山莊的人,你的命不該由鏡因穀的人來取。”

其實鐘明並不很在意“名門正派的禮節”,跟在歐陽溯身邊已久,他也學著摒棄了一些不實用的虛禮。可是時夏對龍泉山莊的人下毒手,這個仇怎麼也得由龍泉山莊的人來報。

他冷聲說道:“你要是有膽量,就跟我光明正大地比一場!看是我報了仇,還是你逃了命!”說著長劍一揮,立了龍泉劍法的起勢劍招。時夏隱了笑意,收起短刀,從背後抽出兩把雁翅刀,刀刃閃著瑩瑩寒光。

鐘明長劍揮舞,一招接一招,覷著雙刀的間隙刺去。時夏沒想到他的進攻竟如此凶猛。他的劍刃反射著橙紅的燈火,好像燃燒的怒火!

奈何時夏的刀法實在是紮實。雙刀在他手裡靈活輪轉,猶如一堵嚴絲合縫的牆壁。過了百來招,鐘明終於等到時夏出現空當,長劍遂往前一刺,不想那對雁翅刀驟然合攏,刀柄上機關一轉,刀背憑空冒出兩片倒刺,將劍刃緊緊卡住!時夏旋身一絞,便奪了他的兵刃;雙刀一摜,便教劍鋒調轉頭刺向他的主人!

鐘明連忙掏出一個木匣擲出去,小巧精美的木匣在空中越變越大,最後竟變得與長劍一般大小,一開一闔,便將劍收了進去!他剛剛站定,突然感到耳邊一涼,寶劍“寒影”幾乎貼著他的臉橫到他麵前,為他擋下一片寒光閃閃的碎刃!

他定睛一看,這碎刃正是時夏那雁翅刀上的機關倒刺!

時夏見他逃過一劫,又握緊長刀直取他頸項!鐘明隻來得及用裝著劍的玲瓏匣來擋。時夏壓著刀逼近,眼睛掃過鐘明的手,忽然冷笑一聲,隨後竟撤了刀,淩空一躍,兩把雁翅刀又攻向薑玄和方薦。

他手上耍著兩套刀法,皆是古怪又不曾見過的路數。對付薑玄的刀法細膩纏綿,教人攻不進擺不脫;向方薦進的卻刀刀是殺招。方薦招架得十分艱難。

這個從前沒有聽過名號的人,原來武功一樣深不可測。用毒和暗器似乎是他慣用招,但其實他的內力功法足夠深厚。這才是最糟的——明明單比武功未必會輸,卻偏偏先使上不入流的手段,教人誤以為他的武功也不入流,平白放鬆了警惕。

鐘明想要過去幫忙,奈何時夏長袖一揮,一片毒針便朝他飛來,他險險避過,卻總是如此近不了他們三人。

時夏對付方薦的雖是殺招,但每到最後一刻又收住了刀鋒。在旁人看來是手下留情,薑玄卻清楚他是故意留著師弟的命來牽製自己。

薑玄性子淡泊,可對待同門師弟,亦是為人兄長的情懷。他一麵急於化解時夏詭異的刀法,一麵擔憂著方薦的安危,難免分了心。電石火光之間,時夏窺準時機,兩把雁翅刀朝著兩人的命門襲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半空中一聲呼嘯,時夏的肩膀上竟多了一支弩箭!他劈砍的雙刀不覺一緩,薑玄立刻把握住時機衝破刀法,方薦也趁此機會跳開了去。

時夏咬了咬牙,剛平緩住氣息,肩上的弩箭又被突然拔下,好似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它飛離。他的傷口頓時血流不止。

時夏捂住傷口,往後退了兩步,冷笑道:“鐘少俠,我瞧你也撐不了多久了,這仇還是改日再報吧!”

鐘明以為他是為了逃命而危言聳聽,提步便要追上去,可還未走出十步,冷不防感到頭暈目眩,接著便倒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