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透了 一定要殺了它(2 / 2)

裴叢隸不知為何心跳的更厲害,緊忙跟上去,隔著不到五米的距離亦步亦趨。

她回頭:“你跟著我呢?”

裴叢隸張了張嘴,一言未發。

這裡是植被保存非常好的森林,從四周樹木的生長高度估算最少有上百年曆史,空氣裡能聞到泥土特有的腥味,陽光透過茂盛的樹冠在地上留下幾點斑駁的光,她站在光影交錯的地方勾勾手指讓他靠近。

裴叢隸聽話地走上前。

她唇邊揚起若有似無的笑,屈指彈了下他的頭盔。

讓人足深陷的笑,合金頭盔發出“鐺”的一聲。

“你叫什麼名字?”

裴叢隸說不出話,是生理上加心理上的說不出。

他自小學什麼都比彆人快,唯獨說話晚,同齡人能熟練對話時他才剛開始說一個字,再大些發現有口吃的毛病後話說的越來越少,雖然私下裡通過練習已經趨於正常,但緊張時依舊說不出口。

心急如焚,喉嚨發堵,越發不出聲音越急,如此惡性循環,結果“裴叢隸”三個字一直堵在嘴裡出不去。

她等了幾秒,在遲遲等不到回答時手掌扣在他的頭盔上往後擰。

“向後轉,不許跟著我,還有,不要再來這裡,更不要靠近林子裡的湖。”

那時他未分化,體型還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身高比她矮了一個尖,純黑色的緊身作戰衣箍在身上,看上去瘦瘦的。

“轉身。”

他身體服從命令,頭又倔強地扭回去看著她漸漸走遠。

在內心經過數次掙紮後,理智到底還是屈從了本心,他沒有離開而是小心地遠距離跟蹤,直到看見她走進一座莊園。

本應及時返回星區的裴叢隸沒發定位信號。

他找到飛行器用工具修好頭盔,這裡生態原始,為避免碰到野獸他拖著飛行器找到一處隱蔽的地方,檢查物資和通訊設備。

再後來的半個月,他每天找機會守在莊園外圍尋找她的身影,遠遠地跟在她身後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開始隻是看,慢慢地他會躺在她待過的地方休憩,會折下她碰過的花放在鼻子下一遍一遍地嗅,會撿起她啃了一口扔在地上的果子,擦掉泥土草屑後盯著剩下的果肉分泌口水,在夜裡縮進飛行器無法自控地一點點啃食。

是一顆發苦的梅子。

紫色的果皮,青色的果肉,入口又苦又澀,咽下後口腔裡留下一絲水果特有的酸甜味。

大抵還是難吃的。

半個月後的一天夜裡,他躲在距離湖水百米開外的巨石後,偷偷看她坐在湖邊乘涼。

長發散開,瑩白的小腿探進水中勾勾蕩蕩激起無數波紋。

那晚是圓月,月光皎潔明亮,她洞察力很敏銳,裴叢隸必須拿出十二分的謹慎,每隔幾分鐘才能探頭看一眼,再快速恢複姿勢潛伏。

突然,他聽見撲通的落水聲。

他知道她水性好沒有輕舉妄動,直到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已經到達正常人閉氣的臨界點,他慌亂的手心冒出一層汗,在馬上準備上前時,她出現了。

月光下的湖水閃爍著猶如碎鑽的波光,然而破水而出的她比月光波光更吸引眼球上萬倍。

長裙被疊好留在湖邊,垂到腰下的長發遮掩住一部分美好的曲線輪廓,僅僅是背影便已經讓裴叢隸渾身血液逆流,大腦裡練習了半個月的對話詞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接下來的五分鐘他體溫持續上升,血液躁動不安地在周身奔騰,手腳發軟牙齒打顫,是即將分化的前兆。

他強撐著回到飛行器,關上艙門渾渾噩噩地熬,再恢複清醒已經是三天後,駕駛艙裡充斥著濃鬱的苦梅信息素味,他分化成了Alpha。

不擇手段掠奪獨占是Alpha刻入骨髓的劣根性,也許從第一次理智屈從本心躲在暗處窺視她起,分化過程已經悄然開始。

通訊器裡是三令五申的返回催促,剛分化後的身體也需要進行檢查。

他明白輕重,想在臨走前去見她一麵,想光明正大地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但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莊園裡人去樓空,她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距離最近的城區裡竟然沒有一個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莊園裡發生了什麼,僅僅告訴他,那裡連同林區都屬於私人領地無權調查。

隻是一次意外的相遇,隻是十幾天單方麵的注意,但裴叢隸不甘心。

那是年少時緘默的心動,是欲,是愛,是遺憾或者執念,他分不清辨不明,兩人初見時他還不知情為何物,隻是無法自控地想看見她,想離得更近,想得到更多,想找機會走上去和她說一聲:“我叫裴叢隸。”

我叫裴叢隸,遲了九年才說出口的自我介紹。

他關上房門進了衛生間,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想象著於萬。

現在他長高了,說話也一直很正常,其他人都沒聽出他有口吃的問題,去醫院前事先對著照片練習過,沒想到見了麵還是緊張到不能發聲。

他手撐在洗手台上靠近鏡子,觀察鏡子裡自己的表情啟唇:“你……你……”

不對,太硬了。

他嘗試笑一笑:“你好。”

表情和麵具一樣假。

幾番嘗試後,他洗了把臉,抑製住心底再次崛起的窺視欲。

當年的行為是不正常的,不能再用見不得光的手段,不能去觸碰她的隱私,不能再像變.態一樣陰魂不散地跟著她。

她會討厭。

更何況她一個Alpha怎麼會喜歡另一個Alpha。

還是一個在易感期被長著觸手的怪物標記過的Alpha。

裴叢隸從來沒像此刻這麼恨過上次易感期失控的自己,想到渾身上下曾被滑膩的觸手纏住過,他忍不住惡心吐到乾嘔。

更惡心的是,過了很多年依舊癡心妄想的自己,現在的他,從心思到身體都惡心透了。

今天吃下去的食物一股腦全部吐了個乾淨,肚子開始抽痛,他打開淋浴用力搓洗,手腕,小腿,腰腹,搓到發紅發痛也不罷休,近乎偏執地清洗著。

要捉住那隻怪物。

他手臂青筋鼓起狠狠砸向鏡麵。

光潔的鏡子上瞬間形成蛛網一樣的裂紋,鏡子裡的人眼底赤紅如血,滿臉陰鷙決絕的狠意。

要捉住它,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