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屬權 他總有厲害不起來的時候……(1 / 2)

於萬記得。

在日瑞拉星區,她在水底睡覺時被砸醒了。

砸她的是個穿黑色衣服的人。

和更久遠的記憶中完全相同的衣服,緊密光滑的料子,通體黑色,貼合身體線條,腰線腿型一覽無遺。

區彆是久遠記憶裡黑衣服的人在一張紙上,沒有戴頭盔,迎著光笑得很燦爛。

那時,身旁有人告訴她,“這是照片,上麵是剛畢業的我,是不是瞧著特傻。”

才接觸人類文明的於萬不知道照片是什麼,連人類語言都是半猜半懂。

不過她覺得很好玩。

照片好玩,人也好玩,人類的東西都有意思極了。

但她那會隻顧著玩了,以至於連身邊人的名字都沒記清楚,照片上的黑衣服也形容不出來。

直到多年後,在日瑞拉星區再看見一模一樣的衣服才有線索查到,那張照片上的黑色連體衣是星際聯盟軍校的統一作戰服。

容玥困得迷迷糊糊,低聲絮叨:“要不我們去海邊吧,可以在海底建一個玻璃房。”

於萬:“好。”

“要不去……去雪鄉?”

於萬:“好。”

“先回……老宅……挖……老東西。”

她睡著了。

觸手慢慢縮回身體,於萬抱起她,推開書房的門上樓進入容玥的臥室,為她脫掉拖鞋蓋上被子,輕聲道:“睡吧,很快就結束了。”

人類生活的版圖非常遼闊,容家在N323星區的勢力沒辦法輻射到全部地方,在距離遙遠的中心區找一份資料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已經有線索了。

於萬從半年來的接觸上確定,醫院的秦主任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如此,要找到容荇之用她做實驗體的藥劑研發資料,還要繼續想辦法接近一個人。

秦主任的侄子,在研究所工作的科研博士,曾經在醫院倉促瞟過兩眼的西裝男。

——

也許是見到於萬後精神放鬆了的緣故,容玥這一覺睡得很沉。

夢裡暈暈乎乎地閃過很多畫麵。

有容家一群倚老賣老的嘴臉,有手底下陽奉陰違的背叛者,有容父死前瘋魔的掙紮。

血液病晚期,容荇之已經沒有了儒雅的偽君子風範。

他瘦得可怖,兩頰凹陷顴骨突出,整張臉是苟延殘喘的青灰色,他咬牙切齒地從床上跌下來衝她嘶吼,像瀕死的老豹子匍匐過來要弄死她,“你敢動我的東西!”

他發顫的手指搭在扳機上,槍口對準門口的容玥。

她的靈魂仿佛一下被吸進了縮小版的容玥身體裡。

沒有人能在被槍口瞄準時一動不動等死,她恐懼,害怕,雙腿發軟近乎爬似地往外跑。

跑了很久很久,下過無數層樓梯,直到麵前出現了一道門,她忽然冷靜了,趴在門口偷偷打開條縫眯眼窺探。

她的身體又縮了兩圈,少女纖細的手指變得短圓。

裡麵的父親變回了年輕時的模樣,他俊美無儔,風頭無兩,是受外人崇敬的容家掌權者,是一言一行皆被奉為典範的紳士。

他正半跪在水池邊,水池裡有個隻露出肩膀和頭的漂亮女人,長發尖耳,脖頸上有一圈黑色圓環,圓環後連著一根垂入水下的鏈條。

池水弄濕了容荇之昂貴的西褲,他渾然不覺,俯身伸手去解女人頸上的黑環,用一副迷離的癡態把頭湊過去,極為小心地吹她脖頸磨破皮的紅痕。

那是她第一次發現,端方自持的父親居然還有另一麵。

容玥摒著氣不敢發出一丁點動靜。

潮濕的地下室,水池裡探出很多條半透明的觸手,濕漉漉的,好像會發出聖潔柔和的光。

畫麵又一轉。水池邊的人換成了她。

觸手一圈又一圈地纏在她身上,她被聖光包裹住,女人的聲音猶如黎明時海平麵吹過的風。

空靈中裹挾著幽冷的水汽。

“怎麼才能不哭呢,我給你做寵物行不行?”

這句話讓容玥在紛雜的夢境中獲得了一種強烈且隱秘的痛快。

是小孩子計謀得逞的痛快,是從大人手中搶到寶藏的痛快。

像是打敗了高高在上的父親贏得了戰利品的歸屬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