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默吃完晚餐就靜靜的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幾家零零碎碎的燈光亮著,偶爾轟鳴過去的汽車,望著黑寂的夜空一顆顆星辰乍現,很絢爛,那是在大城市見不到的夜空,忽然想到他以前他也在外婆家看見過。
他陷入了沉思,手在不知不覺間扣著手指指甲邊的皮膚,一會就給他扣出了一個紅彤彤的口子,血液一點點在往外冒。
他有時撕下那隻大拇指背上的一點點皮有時候是一大塊,他撕到直到能摸到一片內層粉紅軟熱的嫩肉,他舒了一口氣,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舒了一口氣,很煩很煩,他好不舒服,然後一下竟然硬生生撕下一小塊帶著嫩肉的表層皮膚,鮮血瞬間湧出,他感受到這種痛覺的時候笑了,眼裡閃著迷茫、焦慮與瘋狂,他一點點扣著把目光從外麵收回來,看向已經被左手扣到血肉模糊的右手大拇指,又撕下一塊帶著嫩肉的表皮,就這樣一直看著血液彙聚成圓滾滾的血滴,夏默看著那血滴覺得還挺可愛的,他的笑意更深了。然後就拿著旁邊潔白的紙巾擦拭著手上的尚未乾涸的血液。
看了一會夏默就換了隻手,一遍遍的體會這種十指連心的痛苦,一遍遍擦拭乾淨手上的血液,自殘式的笑容,或者說是已經讓人看到秋天的玫瑰。
不知道什麼時候,夏默到了衛生間打開燈,看著自己一手指的凹凸不平,坑坑窪窪帶著不少傷口已經完全是紅色的手指。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想握緊拳,他想想辦法,可手沒有任何力氣再來握緊,連伸著都需要莫大的力氣,就像現在的他一樣。害怕害怕他的手被秋致發現,害怕讓秋致失望,他也不知道他會知道他的自殘會讓秋致失望。
“怎麼了夏默,你是在上廁所嗎,我也來了。”秋致揉著眼睛耷拉著鞋子就慢悠悠的晃過來了。起床的時候總感覺房間裡麵味道怪怪的,大半夜準備上廁所的秋致也沒有在意,就當睡懵了。
夏默一下聽到秋致的聲音,腦袋轟的一下炸開臉色慘白,一瞬間腦袋嗡嗡的都是秋致那一句“我也來了”
一個小小的衛生間,開著燈卻不見夏默人,秋致看見洗手台的水漬,又轉頭看向內側緊閉的門半開玩笑的說:“夏默~我知道你在哪裡再不出來我就進來咯!”
在隔間的夏默聽見了連忙平複緊張的心情,經量用平常說話的平淡語氣回複:“嗯,你進來乾嘛。”
啪嗒一聲。接著一些小小嘀嗒聲接踵而至。夏默在回答秋致的話時竟然不自覺的握緊了拳,指甲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刺入掌心,五個指尖的傷口經過用力的擠壓,血液從一個個傷口流出,順著指關節滴到地麵 。可是這一切他都毫無知覺,這是緊緊盯著隔間門,覺得這樣就可以通過門看秋致的舉動一樣。
秋致立刻敏銳的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一瞬間就明白了剛剛在房間裡麵聞到的怪味是什麼。
“……夏默快出來了,我們去吃藥好不好,去包紮傷口好不好,你出來好不好,你不出來秋哥會難過的。”
“夏小默,乖乖的,疼不疼出來吧哥給你上藥。”
“夏默呀,平常你不是最愛睡覺了嗎,這大半夜都不睡覺,你不困嗎,出來吃了藥,哥陪你睡覺好不好。”
夏默驚慌的捂住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艱難的想開口說話,他那一刻大腦空白,十幾年的生活他卻無法拚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哥我…我……”
一句句安慰的話透過門傳進來,夏默伸出手輕柔的撫上門口又畏縮,他不敢開門,可他知道這個門不管怎樣都是會開的,他克製著因為緊張害怕所帶起的嘴角肌肉抽搐,鼓起勇氣伸出手打開門。
入眼的是秋致微紅的眼尾,夏默看見鼻子一酸,心裡被壓抑的情緒止不住的又湧了上來,一次比一次洶湧,眼淚無聲滑落,砸到秋致的手上。
大半夜開的這麼久燈,而且床上都不見人的雙人間,很快就引起了監控室的注意,護士醫生帶著東西魚貫而入,直奔衛生間。
剛剛見到秋致的夏默就被護士帶走了,一整夜沒有回來。秋致也一整夜沒有睡覺。
就這夏默的床上坐著,在一塊被子上看見了一個白色小角,他掀開那點被子,被壓住的是一大塊血漬斑斑的衛生紙 ,裡麵一層又一層包著夏默那時候撕下來的皮肉。
秋致看見了手猛的收回,心裡一陣陣抽疼。
十指連心著該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