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白露當即顧不得挑刺了,道:“姑娘可是侯府的姑娘,哪能不講究,姑娘就算急著想去看太姨娘,也得先等安置好再說啊。”
說著,她便指使小紅二人將箱籠打開,拿出種種用物來,將她覺得不滿意的東西一概都換掉。
“奴婢想著姑娘可能要在這住上兩日,就專門把姑娘的被褥和枕頭都帶來了,有了這些東西,姑娘晚上也能睡個好覺。”白露邀功道。
無雙看得出白露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彆看去看太姨娘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甚至她們這趟來也是為此而來,可什麼時候探望,怎麼探望,卻不是她能做主的,還需得等趙媽媽那邊的話,才能做出處置。
無雙心知肚明,也就任憑白露假裝忙裡忙外蒙混過關。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想不通自己為何會重活,可冥冥之中她總覺得上天讓她重回到這時,是有些寓意的。
是憐憫她前世活得渾渾噩噩,一輩子受人擺布?還是憐憫她前世活得萬般不由己,可悲且可哀?
她沒有找到答案,隻能被動地去接受這一切。
而心境上的變化,以及她之前靈機一動偷聽到的那一番話,都讓她意識到也許解密的時候來了。
郿家人費儘心機,甚至她身邊的丫鬟都帶著‘拿捏’她的任務,真隻是因為老夫人為了防範她和太姨娘太過親近?
上輩子郿無暇哄著她、騙著她、誘導著她,設計著做成了她和趙見知的婚事,是為了搶奪她的婚事,替她嫁給紀昜。那郿家人這麼費儘心機地對付她一個孤女到底是為了什麼?
前世的經驗告訴了無雙一個道理,人但凡做事,必然有其目的,老夫人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太姨娘能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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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屋子收拾完,無雙坐下喝了兩盞茶,白露都開始急了,外麵終於來人了。
白露出去了一趟,回來笑吟吟地說要服侍無雙更衣,說這一路上灰塵大,馬上要去見太姨娘,還是換身衣裳的好。
她幫無雙換了一身檀色的衫子,配藍灰色的褶裙,雖衣裳的顏色還是顯得暗沉,但比之前她穿的那身要鮮亮了許多。她還帶了無雙的首飾匣子出來,特意從中擇了兩個珠花和一根簪子幫無雙戴上。
似乎看出無雙想說什麼,白露忙道:“姑娘就算不喜打扮,可太姨娘臥病在床,還是打扮喜氣點兒,也免得太姨娘看著不喜。”
小紅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偷瞧了白露一眼,又看了看三姑娘,一句話都沒有說,
無雙也沒說什麼,就這麼跟著走了。
……
太姨娘並沒有住在那座宅子裡,而是在宅子外麵,就在附近,是一座不大的一進小院。
這裡無雙來過幾次,幼年她來時,不知太姨娘的身份,總會疑惑為何侯府的人會住在這種地方,還是後來等她年長了些,才有人跟她解釋,說太姨娘脾氣古怪,非要一人獨居,也不讓太多人侍候,身邊就帶了個瞎眼老婆子和一個小丫頭。
此時站在這座宅子前,想著老夫人在侯府所住的院落之奢華富貴,再看看眼前這座隱隱透露著破敗之氣的小院。
其實很早很早就有端倪了,為何前世她就是罔顧了?
思緒之間,她已經被人領進了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個老嫗。
對於太姨娘,無雙的記憶是模糊的,隻記得太姨娘有一雙溫和的眼睛,此時她站在距離床前還有三四米的位置,趙媽媽反而站在前麵,是離床最近的位置,她的身後站著侯府的幾個下人,以及一個負責照看太姨娘的中年婆子。
明明是她來探望太姨娘,反而她站得最遠。
而她的身邊,白露扶著她的手隱隱用著力,似乎在防範她走得太近。無雙恍惚的同時,隻覺得一陣陣可笑與鼻酸,同時還有著徹骨的悲哀。
床上的太姨娘也不知看沒看出孫女的處境,她已經很老了,明明年紀也就和老夫人相仿,老夫人的頭發還是黑的多,白的少,她的頭發卻是白的多,黑的少。
人也瘦得厲害,身上還蓋著厚厚的棉被,越發顯得整個人都陷在被子裡。
她望了望四周的人,又隔著人群看了看站在後麵的孫女,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趙媽媽看向白露,白露小聲在無雙耳旁道:“姑娘,看樣子太姨娘是累了,不如我們先讓太姨娘休息,明天再過來?”
無雙沒有說什麼,又看了榻上的太姨娘一眼,轉身離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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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去時,天已經黑了。
晚飯已經做好了,白露大抵早就餓了,等無雙的晚飯端上來後,她就找了個借口下去了,估計是去吃飯,留下了小紅侍候。
無雙本就話少,小紅無疑也是個沉默的性子,所以吃飯的過程很安靜,而無雙也有些食之無味,隨便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
“我想尋個機會見太姨娘一麵,背著趙媽媽和白露她們。”無雙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