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歎息了一聲,“抓你小師姐的,是元敬之;泄露甜甜消息的,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淩若水聞言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她心中慌亂,哭到,
“我怎會故意泄露小師姐的消息?那日我不過是隨口一句話,卻不料叫元敬之之聽去了,事後我自知罪孽深重,日日夜夜愧疚,更加不敢求師尊原諒!可我怎會主動告知、刻意去害小師姐?”
“若您不信,大可以搜徒兒的魂魄,徒兒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她知道師尊對待徒弟一向心軟,隻要哭一哭求一求,他會原諒她的。
赤霄仙君卻閉了閉眼。
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元敬之,仿佛自己的過錯隻有不小心遺漏的一句話,仿佛這樣她就是清清白白的。
他是有過猶豫的,畢竟三年時間,養隻阿貓阿狗都有感情了,更不用說淩若水從來懂事又貼心,又和小徒弟那般相似,可是……
——可是舒甜甜熟讀原著,早就對主角的性格猜得透透的,小白花的台詞又特彆好猜,於是特彆沒心沒肺地加了一句:
“她隻是一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我可是被元敬之打得吐了三升血、斷了三根骨,死裡逃生、撐著最後一口氣給您寫下這封信。”
這句話的威力之大,讓赤霄仙君心神巨震到了現在,如今淩若水求情的話都被舒甜甜預判到了,赤霄還可能心軟麼?
不,他隻會出離憤怒。
他冷下了聲音,
“你小師姐待你不薄,殘害同門,是大罪。按宗門規定,應鞭十、逐出門派才是,從此以後便當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徒弟!”
淩若水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好說話的師尊會突然間變得如此無情,這和她預想中完全不一樣,到底年紀不大,她徹底慌了。
不行,她不能離開師尊!回到淩家她會被磋磨死的!
然而不管接下來淩若水如何懺悔、哭求,請求赤霄搜魂,都沒有半點用處。因為淩若水越是不甘和祈求,越是覺得自己委屈,赤霄隻會想起舒甜甜在信裡的遭遇,隻會厭惡她的不知悔改。
赤霄仙君看著從頭到尾都在強調自己是無心之舉的淩若水,問道,
“送走你小師姐的時候,我為她準備了赤炎火種,為何甜甜卻沒有收到?”
淩若水渾身一僵,整個人癱軟在地。
舒甜甜的信裡,最後一句就是:為什麼師尊有了新徒弟,就不給她赤炎火了?難道是淩若水也需要麼?
舒甜甜可不管黑貓白貓,總之覺得有疑點她就全栽贓給淩若水,就像是全天下受人寵愛的小孩,告狀的時候總是非常不講道理的,卻不料自己竟然誤打誤撞猜對了。
這句杠精式發言,成了壓垮淩若水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那麼,淩若水所謂的“不小心說漏嘴”什麼的,隻不過是可笑的借口罷了。
赤霄仙君不願再看,冷冷地扯出來了自己的衣擺,離開了刑堂。
然而,赤霄才交代了幾句準備離開宗門,就正麵撞上了掌門道墟子。
道墟子見他帶上了劍就要匆匆往外趕,問了赤霄兩句,赤霄隻說自己找到了小徒弟的線索,就想要抬步離開,誰知道道墟子叫住了他。
“舒甜甜在虛淵,是不是?”
赤霄仙君腳步一頓,僵在了原地。
道墟子淡淡道,“你難道要帶她回來?”
赤霄仙君忍住了翻湧的情緒,低聲道,“我怕她在虛淵等不到姬無恕的千年之劫,她修為不高,她……”
道墟子打斷了他,淡淡道,
“她沒有事,現在魂燈還沒有滅,人便沒有死。我們在虛淵的人得到了消息,自然也會保護她的。她本就應該去虛淵,既然如今機緣巧合已經進去了,你便不應該再想著帶她回來了。”
從千年前開始,赤霄就聽從故去祖師爺的命令,四處搜羅天陰之體的女孩兒,然而千年來來回回,也隻找到了一個牙牙學語的舒甜甜。
當年祖師為了契約孽龍殞命,臨死之前交代後來的弟子們定然要成功契約孽龍——這也是唯一可以重創他的辦法。
奈何就算是孽龍奄奄一息陷入沉睡,也有焚燒一切生靈的赤炎花隔著,因為隻有天陰之體的女孩兒可以接近赤炎花,天機宗也就背負千年尋找天陰之體的責任。
天陰之體身負重任,走丟了本應該讓宗門上下無比焦急,不管舒甜甜去了哪裡,宗門都會不計代價地找回她——除了虛淵。
因為她本來就應該去那裡,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甚至可以稱之為“祭品”。
所以赤霄,沒有理由、沒有立場、更加沒有借口帶回自己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