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甜不是見死不救的性格,更不用說,舒甜甜很喜歡這條龍。
但這條龍來曆非凡,不管是把它釘死的大能、還是它的主人姬無恕,對於舒甜甜來說都是可以隨手捏死她的存在。就連昨天那恐怖的陰煞之氣,要不是舒甜甜本身就是天陰之體,她連那點煞氣都奈何不了。
而且舒甜甜很清楚,那陰煞之氣不可能無緣無故聚集,可見,有人要對付姬無恕,就拿他的龍開刀。
她可以不計代價地救小黑,卻不敢去救眼前的巨龍。爺爺說要懸壺濟世,也要保重自己,她膽子小,惜命,還怕疼。
理智告訴舒甜甜,她不能多管這個閒事。
巨龍像是屍體一樣被丟在這裡可能幾百、幾千年了,連傷口上生長的靈草都有幾百年份了,連他的主人姬無恕都不要他了,她不過是一個築基期的小醫修,自己都朝不保夕,這樣大的閒事,她不能管、也管不了。
於是舒甜甜盯著殘缺的龍角看了許久,看著龍角表麵滲出的金紅色血液,慢慢地挪開了那條龍的龍角,這一次,巨龍卻沒有任何動靜,舒甜甜知道,這是因為巨大的疼痛帶來的神經麻痹,代表著糟糕的狀態。
她撿起了地上散落的小藥箱,把東西一一收拾好。
隻是收拾的東西的時候,龍角觸碰的感覺還停留在掌心,讓她忍不住縮了縮手,再次看向了巨龍。
她最後走過去,調集了全身的靈氣,貼在龍鱗上,運轉了枯木逢春。堪稱澎湃的生機湧入,卻像是泥流入海,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
一直到了舒甜甜消耗乾淨了所有的靈氣,巨龍仍然一動不動。巨龍已經快被弄成一個空殼,但是就算是這個空殼,也是個千瘡百孔的空殼。
那些恐怖的外傷、斷掉的筋脈暫且不提,他身體裡的核心問題和赤炎花其實是一樣的——生機在逐漸被蠶食。
她垂下頭,知道如今的枯木逢春還很弱小,就算她要救,估計也用處不大。
她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傷痕累累的龍角,抿了抿蒼白的唇瓣,轉過身去。
她轉頭就朝著遠處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也就沒有看見了在她身後,巨龍幻化成了一個俊美如神祗一般的青年。
沉沉的眸子看向了她的背影,卻什麼也沒有做。
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露出了一個冷冷的,極為嘲諷的笑。
他記得失去意識的時候,那團溫暖的光。龍神千百年沒有朝人低過頭,卻在沉迷殺戮欲,近乎迷失的時候,因為那點溫暖,因為本能做了一些讓他清醒時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可是那點溫暖的光可以撫平躁動、緩解疼痛,她甚至不害怕那猙獰的龍角、可怕的龍形,於是他清醒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惡劣地不讓她走。
她大概不知道,那溫柔的蹭蹭,背後是怎樣險惡的試探。
她會尖叫麼?會恐懼麼?
她卻用柔軟的身體抱住了可怕的殘缺龍角。
他的角殺過人,染過血,遠古記載這是天地間少有的神兵利器,若是砍斷龍角,便可製成天地間能破開萬物的利刃。於是多年前無數人企圖斬斷那龍角。那斷角遇見過刀槍斧鑿、遇見過風火霜電,積攢了千年的煞氣——卻從來沒有被擁抱過。
他覺得陌生又遲疑,卻覺得還不賴。
明明九陰玄煞陣的威力仍在,他卻百無聊賴地想,也許,今夜沒有那麼難熬。
然而如同曾經發生過的無數次那樣,她隻是比其他人停留的時間久了一點點,又如出一轍地選擇了離開。
他本應該把她抽了神魂,留一條性命苟活於世才對,可他卻突然間覺得百無聊賴,興趣索然。
長發青年站起來的時候,身形晃了晃,最後還是拄著龍骨劍支撐住了,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他走得很慢,卻也再也沒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