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深的迷茫當中,娃娃臉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似的。
毒娘子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回來,舒甜甜邊給娃娃臉磨藥一邊等,卻突然間想起了什麼,轉頭問娃娃臉,
“你知道龍麼?”
舒甜甜在天機宗也算是博覽群書,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有關龍的傳說和記載。以至於要不是親眼所見,舒甜甜都要以為這個修真界是沒有龍的。
娃娃臉從迷茫當中回過神來,“自然是知道的,龍象征著不祥和災厄,乃是世間最為凶煞的獸,凡靠近者,皆沒有什麼好下場。”
舒甜甜的動作一頓,狀似好奇地問道,“為何?我曾經在古籍上看到過,龍不是傳說中的祥瑞麼?”
娃娃臉笑著指了指外麵的天空,“你可知虛淵深受瘴氣之苦?若是三千年前,龍確實是祥瑞。”
遠古時代眾神隕落,隻剩下了龍之一族保存著龍神的殘念,是為天地間最後一位神靈。三千年前孕育出來龍神轉世,龍是司水之神,於是人間界無數供奉,修真界信徒無數,廟宇林立,祈求風調雨順,大道永昌。
然而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應該代表著祥瑞的龍神卻漸漸成了災厄的化身。
各中種種,已過去了幾千年,娃娃臉才一百來歲,就不清楚太久遠的事了,也是在虛淵裡道聽途說的。隻知道據說有龍神出世,卻是邪神,降下了無數的黑雨,於是人世間災厄無數、修真界靈運敗落。
娃娃臉剛剛想說出那惡龍相關,畢竟那惡龍就是虛淵老祖其實不是什麼秘密,可卻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噤聲了,不敢再談。
因為姬無恕曾經半神,隻要有人提起龍神二字,他都能聽到。故而,虛淵之人雖然不知道知道姬無恕不是人,卻很少有人敢議論的。
於是娃娃臉話音一轉,隻告訴了舒甜甜一件事:虛淵那折磨人的瘴氣,完全來自於龍,也造就了虛淵無數的亡靈,讓此處成為世間最為凶惡之地。
他指了指外麵的黑霧,“這瘴氣,便是因為龍的不祥而生,龍之不祥,還帶來了無數災厄。”
所以人世間的龍神廟被砸碎,信仰斷絕,擯棄了龍之一族,視他們為極惡,以沾染為汙穢。
舒甜甜卻沒有開口附和,她陷入了沉默當中。
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瘴氣不是黑龍帶來的,不祥更是無稽之談。
黑龍體內的生機就是被這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黑霧所蠶食的,就像是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消耗戰,如果是龍自己帶來的,他為什麼要折磨自己?
況且,能量都是守恒的,黑霧蠶食生機,那被蠶食掉的生機去哪裡了?如果按照這些傳言,那些生機應該全都拿去蘊養了巨龍才對,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那個被認為是罪魁禍首的存在,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至於龍是極為凶煞的存在……舒甜甜可是天陰之體,陰時陰月陰刻出生,她這樣的女孩兒,本來能養活的就極少,隻要至陽至烈的存在才可以護住性命。如果龍是凶煞之物,舒甜甜早就在接近的時候就被陰氣的極寒入體而死,更不用說還能坐在這裡幫娃娃臉看病了。
於是,舒甜甜歎息一聲,語氣卻有點懷念,“在我的家鄉,龍可是祥瑞。”
而且還是大大的祥瑞,大家自稱龍的傳人,炎黃子孫。龍鳳,可謂是最大的祥瑞了,不管怎麼看,舒甜甜都很難不對黑龍產生好感。
可是想想那橫亙在赤炎花的美麗而猙獰的生靈,就是因為不祥才被人擯棄,千百年如屍體一樣地存在,沒人在意他的死活。
她突然間不想和娃娃臉繼續聊這個話題了,甚至有點想要迫切地回去看看那條龍的衝動,所幸和娃娃臉才東拉西扯了幾句,毒娘子就回來了。
這裡畢竟是黑穀,虛淵最大的醫修集聚地,舒甜甜需要的東西都很常見,是以毒娘子很快就買齊了,儲物袋也給她準備好了,容量約莫一間小草屋的大小,如今已經被塞得滿滿了。就連舒甜甜要購置的黑衣、黑鬥篷、麵具都選了最好的款式。
當然了,舒甜甜不會白拿他們的。她掃了幾眼,確認無誤之後,在心裡把診費折算之後,便起身告辭了。
娃娃臉狗腿地送舒甜甜出去,卻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雖然金大腿獨自抱是很爽,但對於舒甜甜本人來說,她何必落到要發小廣告去招攬病人的地步?
就算是天機宗放棄了這麼一個金疙瘩,她也完全可以找三座城的大勢力投靠。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天機宗一樣能忍住這天大的誘惑,以金疙瘩的能力,絕對是被人敬著的份兒,完全沒有必要回到那恐怖的赤炎花田中去。
誰料到話才出口,舒甜甜就笑了笑,隻和殷切的娃娃臉道了聲彆,就轉身走了。
舒甜甜從小在宗門長大沒有出過門,對於外麵的醫修情況的了解也僅限於原著和師門人的聊天。偏偏從前師兄弟姐妹們求上門,這一世的舒甜甜不收錢又來者不拒,唯一的對照就是小說裡開掛的女主角,漸漸地,自己也就不太吃得準了。
當然了,舒甜甜對於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她知道投靠大勢力會安全許多——如果她不是天陰體質,不是一塊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唐僧肉;如果她不會麵臨時不時襲來的陰寒,或許她真的會心動。
可是比起泄露身份可能會遇見的事,舒甜甜寧願選擇自己辛苦點。
舒甜甜想想早上自己的猶豫,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隻要她在虛淵一天沒被接走,她就不能離開巨龍。雖然看起來是被掣肘,其實舒甜甜卻感激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