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今年的天兒熱得似乎比往年更早一些,春分剛過,天兒便一日日地熱了起來,前兩天還得穿著厚外套,到了這兩天,身上穿著件襯衫就成,有那愛美的姑娘,已經早早換上了裙子,倒是在廠子裡麵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今兒是星期天,每周唯一的休息日,大家夥兒都在家裡忙忙碌碌,處理著堆積了一個禮拜的事情。
幾個老大娘將裝滿水和臟衣服的木盆子放在院子外麵,一邊洗著衣服,一邊聊著天,氣氛好不熱鬨。
一個胖乎乎的老大娘突然神神秘秘地開口說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咱們廠子又要給蘇工找對象了。”
其他幾個大娘聞言,眼睛立馬瞪圓了朝著那胖大娘看了過去:“張嫂子,你說的這可是真的?廠子裡真要給蘇工找對象了?”
另一個大娘說道:“不能吧,前段時間不是找過,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廠子裡麵已經打消了念頭,怎麼現在又開始了?”
那胖大娘撇了撇嘴巴說道:“要是蘇工不找,咱們廠子的領導怎麼能放心呢?這不就又張羅起來了,聽說啊,這次廠子領導放寬了條件,年齡低一點兒的也能報名。”
這話一說出來,其他幾個大娘頓時就不開口了,大家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來。
雖然蘇工是他們廠子的技術總工,但是她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又是從蘇國留學回來的,再加上那一副長相,可不是大家心中的好媳婦兒人選。
所以哪怕她人漂亮,工資高,地位也高,可是卻沒有哪個男人能看得上的,廠子裡給她找了兩年對象了,從二十四歲找到二十六歲,原本跟她相過親的那些對象孩子都滿地跑了,結果她卻仍舊是孤家寡人一個。
二十六歲的年紀,結婚早點兒的,孩子都能上小學了,這歲數已經是老姑娘了,就算放低標準,除非那些著實不講究的,誰能瞧得上她?
但是這種話大家也就是私底下說說罷了,畢竟蘇工地位不低,又受到廠裡人的重視,倒是犯不上說這些酸話惹了她的記恨。
大家默契地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其他的八卦來,正說得熱乎呢,就聽見叮鈴鈴的鈴鐺聲響了起來,眾人尋聲看了過去,便瞧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綠色工裝褲的男人騎著自行車從遠處朝著這邊兒過來了。
當看到那騎著自行車的年輕男人之後,幾個洗衣服的大娘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笑著招呼起他來。
“方科長,你今兒穿得這麼立整,這是準備到哪兒去呀?”
“是啊,方科長,難得看到你收拾得這麼利索,這是準備去相親了不成?”
胖大娘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結果那被她們稱作是方科長的年輕男人卻笑著回答道:“是啊,我大伯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同誌,趁著今天不上班,我去相看一下。”
這年月的社會風氣很保守,提到相親這種事情,甭管是小夥兒還是姑娘,一個個都羞答答的,他倒是挺大方,如此坦然地說自己要去相看,臉上甚至一點兒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幾個大娘見狀,忍不住哄笑了起來。
胖大娘自覺與他熟悉,便忍不住說道:“正業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眼光甭那麼高,差不多點兒就結婚吧,家裡麵有個女人幫忙收拾總歸是好事兒。”
方正業聞言,笑著回答道:“張嬸子,我曉得了,我會上心的,先不說了,那邊兒還等著呢,你們忙,我走了。”
話音未落,方正業長腿一跨,騎上自行車便離開了。
幾位大娘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可惜地嘖嘖了兩聲,也就是她們家沒有適齡的姑娘,要不然招了他做女婿,擎等著過好日子吧。
今兒天氣不錯,碧空如洗,萬裡無雲,春風一陣陣拂麵而來,讓人感覺身上暖洋洋的。
方正業的父母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因為意外去世了,自那之後,他就跟著大伯方賢德一起生活,一年之後,他入伍當兵,直到去年才從部隊上轉業回來,進了封城重工做了個保衛科的科長。
打從去年開始,方賢德就一直在給方正業介紹對象,不過他卻對找對象的事情興致缺缺,今兒也是因為方賢德介紹過太多次,方正業不好推脫,才準備去跟人見上一麵。
他將自行車騎得飛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方賢德的家門口。
方賢德是工會會長,家裡分了一套小三合院,相比較其他的工人自然是大上許多,但是因為家裡住了五口人,房子還是稍顯局促了些。
所以在退伍回來之後,方正業就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兒去住,不過雖然住得遠了些,但是和方賢德家的關係卻並沒有因此疏遠。
“正業哥,你來啦!”
今兒是星期天,方家的人都不上班,堂妹方曉雯正在院子裡麵練功,看到方正業推著自行車進來,方曉雯笑著打了聲招呼。
方正業朝著方曉雯笑了笑,問了一句:“大伯和嬸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