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人影被包裹在黑暗中,像是被黑暗給吞噬了進去,遠遠看去,又像是一個巨大的蟬蛹,隻是這個“蛹”是由鬼氣形成的。
在這“蟬蛹”中,兩道身影緊緊的擁抱著,或者更準確來說,一個人努力的想要將另一個人納入自己懷中,想要幫他抵擋住外邊的所有危險與痛苦。
祁夫人高揚著脖子,從鬼氣中伸出來一雙森白的手,手上拿著一截麻繩,將她的脖子套了進去,使勁的往後扯著。
她臉色是一種因為窒息而出現的青紫色,眼睛緊緊閉著,似乎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麻繩將他脖子上的皮、脖子上的肉都給磨開了,勒進了血肉之中,看著便讓人覺得脖子一痛。鮮紅的血液將麻繩都給浸濕了,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著血,你一時間分不清哪個是他的血肉,哪裡是那根麻繩,
隻是即使如此,她卻仍然努力的彎下腰——祁玉民就在她的懷裡,被她雙臂環抱著。
已經成年的男性身材其實很高大,但是卻被她努力的抱住,她的擁抱顯得多麼的小,卻又多麼的寬闊。她在努力的將自己的孩子護在懷中,緊緊的抱著他,像是在說,不要害怕,媽媽在你身邊的。
祁玉民的情況不比她好多少,同樣是從背後的黑暗中伸出來的一雙手,拿著一根麻繩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麻繩也勒進了他的脖子血肉中,他的情況甚至更嚴重,脖子高揚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像是被勒斷了一般。
兩人的身影交疊著,森然的鬼氣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不斷的翻滾著,宛若一張噬人巨獸的大嘴,要將祁夫人母子兩人給完全吞噬進去,他們兩大半的身體已經快被鬼氣給吞噬進去了。
他們的表情是充滿痛苦的,但是卻又帶著幾分安心,尤其是祁玉民的表情,痛苦卻又安詳,似乎死在母親的懷裡,也沒有那麼痛苦了。
看到這一幕,即使是薑葉,也忍不住有些震動。
母愛何其偉大,便是放棄自己的性命,也想要去保護自己的孩子。
“啊!”
祁父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叫聲,這一刻他什麼也來不及去想,跌跌撞撞的就朝著自己的妻兒衝去。
“老婆!玉民!”他大喊著就要衝過去,被黃大師一把抓住。
黃大師厲聲道:“你冷靜一點,不要衝動!”
祁父抬起頭來,已經滿臉是淚,他大聲嘶吼道:“你讓我怎麼冷靜?那是我的妻子!我的兒子!他們都在那裡!”
而他作為丈夫,作為父親,卻隻能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這讓他怎麼冷靜?
他掙紮著,“你放開我!我要去陪他們!就算是死,我也要去陪他們一起死!他們死了,那我跟著他們一起去死。”
他們一家人要死,那也死在一塊去。
黃大師沒好氣的道:“誰說就要死了,薑小姐不是說有生氣嗎?有生氣就嗲標著還活著,有薑小姐在,她肯定有辦法救他們的!你難道是對薑小姐沒信心嗎?”
同時他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喃喃道:“祁夫人竟然真的找到了人……”
在這麼一個混亂充滿鬼氣的地方,就連他都難以抵擋這些鬼氣的侵蝕,祁夫人一個普通人,竟然能走到這裡,找到祁玉民,這聽起來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畢竟他都差點被鬼氣給拖入深淵中。
“……還,還活著?”祁父愣愣的轉過頭去,看向薑葉。
突然,他猛的跪了下去,聲音哽咽的道:“薑小姐,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老婆和兒子吧!”
一個大男人,此時卻是淚流滿麵,目露哀求,將自己放到了一個最卑微的位置。
薑葉伸手將手腕上的銀絲解下來,銀絲上有紫色的流光閃動,她慢吞吞的道:“既然還活著,那當然是要救的。”
原以為氣息這麼微弱,是活不下來的,因此她才采取了就近原則,反正羊毛能薅一點是一點,但是沒想到,這兩人到這時候都還活著,既然這樣,那自然得要救了,不然不就跟人類看著錢眼睜睜從自己眼前跑掉一樣嗎?
銀色的絲線微微透著點紫色,乍一看上去有些平平無奇,但是仔細看卻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壓迫感。
嗤嗤嗤——
銀絲上電光閃動,薑葉伸出手一指,“去!”
紫光閃動,銀絲宛若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鬼氣,你似乎可以看見電光閃動的路徑,將它周遭的鬼氣儘數湮滅,直直的朝著被鬼氣吞噬的母子兩人衝去。
呼!
逼仄陰冷的空間中似乎有冰冷的風卷起,銀絲化作紫色的雷電,在即將衝到祁夫人母子兩人之前,隻見四周的鬼氣頓時翻滾,像是活了過來,瞬間呼嘯而來,直直的擋在兩人麵前,與紫色的雷電相撞。
這個地方的鬼氣已經不是門口可比的了,它已經成了實質,走在裡邊就像是被水霧包裹著,人能感受到特彆明顯的阻力。